第2章

郑思心讲,“这个人才刚刚拿到假释,前天放出来的,要不咱们今儿可以再打个电话给他?昨天我跟盛主任拿到资料就打过,欠费关机,我想让他尽快过来办手续,别过两天的入矫宣告就他一人赶不上,到时候还要再为他单独搞个就太麻烦了。”

秋焰一边应着,眼神还在照片上,一寸小小的黑白照,监狱囚犯固定的寸头,照片上的人没表情,眉眼距离近,看起来有些阴鹜,还有点狠相。

23岁,入狱前是澄江医科大学的学生,秋焰看到他的判决书又愣住了,被判刑的罪名竟然是“盗窃、侮辱、毁坏尸体罪”,情节严重,且在法庭上态度恶劣,被按最高刑罚判了三年。

这个罪名十分少见,但联想到温遇河的医学生身份,秋焰有个很不好的猜想,他怀疑这人是不是有某种怪癖的变态狂……一想到接下来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忍不住心里涌起几分抵触。

看来孟所长说的果然没错,做这份工作,的确需要皮够糙,肉够厚。

跟着,他在这份判决书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陆辞,他是这起毁尸案的公诉人。

案子在两年前,秋焰回想了下,那会他应该刚考上研究生不久,正是热络地追随陆辞的时候,但陆辞那时候没太多时间搭理他,刚从外地一个地级市提调到澄江,一路从区检到市检,满腔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秋焰依稀觉得自己似乎听他提起过正在办一个类似的案子。

那时候的陆辞在秋焰心里是有光环的,学长,学霸,母亲口中的得意弟子,也是他的榜样,这光环一直持续到他对陆辞表白,却被拒,并被灌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的那一天。

秋焰晃了晃头,把这些纷繁的杂念赶了出去,他回郑思心:“我来打电话。”

然后用自己的号码拨过去,那头竟然还是欠费的提示音,郑思心抱怨:“这人怎么回事儿啊,别是想着靠这么烂的一招来逃避社矫吧?这也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秋焰想了想:“明早要是还打不通,我就过去跑一趟,亲自去找他。”

资料表上有联系地址,都是假释人员自己填写的常住地,分配社矫地也是根据常住地来的,温遇河的这个地址离司法所不远。

郑思心有些抱歉地说:“秋哥,明早我有专业课,就不能陪你跑这一趟了哈。”

“没事,”秋焰笑了笑:“我自己去,能搞定。”

第3章 病号

直到下班回家路上,秋焰才想起来,父母这一天竟真的什么都没问。

虽然他觉得父母不至于像陆辞那样,因为他私自调换工作的事就这么大动干戈,但这么不闻不问,也有点不太正常。

他没开车,早上出门时候想了想,第一天上班太招摇不好,而且槐金巷那个位置停车实在困难,就搭的地铁过来,这时再搭地铁回去,体验了下传说中的晚高峰。

车厢内人挤人,混杂各种气味,上车是被人挤上去的,下车也是被人挤下来的,仿佛自己只能是随波逐流的一只水母,秋焰捏了捏胳膊,他不算瘦,常年健身,一年四季游泳,大学还是冬泳队的,身体素质没得说,但在晚高峰的地铁里也感觉自己的力量十分微不足道,一时间想到社畜两个辛苦字,犹豫明天上班要不然还是开车好了。

快到家,父亲秋鸿信才发来一句话,下班没?

秋焰回,马上到家了。

秋鸿信说,好,你妈想跟你聊聊。

秋焰笑了笑,从小到大,有什么事他爸都跟他说,你妈想跟你聊聊,仿佛父子之间要认真聊个什么事儿,是很难开口的,只能借用妈妈的名义。

秋焰说,我知道了。

到家快七点,父母都在,秋焰很少在这个时间点看到父母同时在家,看来虽然今天白天按兵不动,但果然还是对他调换工作的事上心了。

吃饭时杨雁不经意地问:“听说你没去检察院,去了司法所?”

秋焰点头:“是。”

“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秋焰顿了顿说:“也没怎么想,报考的时候检察院名额太少,但全市各个司法所加起来有十几个名额,觉得希望更大。”这是事实,但也是在回来路上临时想到的理由。

杨雁说:“不管检察院几个名额,你应该相信,只要你报了肯定就能过。”

秋焰还没说话,秋鸿信打断她:“也不能这么说,小焰儿说的也是事实,名额少,普通人报考肯定要掂量下,你不能默认搞特殊化嘛。”

杨雁抬眼看着秋鸿信,嘴角带笑:“我搞什么特殊化?我的意思是咱们儿子足够优秀,实力碾压其他人,靠自己本事准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