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急着掌控局势,便顾不得调查清楚,先砍了处处扯后腿的老知县,掌握住局势再说,后来想想,这老知县的确是有几分古怪。

先不说这位老知县遇事之后,只知骂圣上,骂皇子,却不曾想过要如何处理疫情,甚至连师爷的建议他全都驳回,更是放任染病之人离开,要不是这年头故土难移,早些时候能离开的大多是些有钱人,其中染病者不多,是以传播情况还不算太严重,要不就差一点,整个东北就要被鼠疫给毁了。

要是这老知县当真无能也就罢了,但从老知县知道他要焚烧尸体时,癫狂时骂他的话来看,这位老知县是有几分水平的,虽说大晋承平多年,进士年年有,人才绝不缺,但一般略有点水平的进士,没道理会到东北这么一个小县城里做知县。

再则,按师爷和衙役们无意间所透露的,那位老知县往年也不是这般性情之人,老知县虽有些迂腐,但该做的事还是会做,在治理上也算是有条有理,但这一次就完全摆着不管。

仔细回想,这位老知县处处古怪,打从一开始便把这天灾和圣上无德牵涉到一起,其目的性也太过明显了。

徒晰不明白,但贾赦倒是有几分清楚的, "那名知县在三十余年前,可是大皇子的人,在朝中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四品官,要不是牵连到夺嫡之事中,也不会被下放到东北这么一个小地方来。"

徒晰微感疑惑,“跟卫八无关吗?”

以前他称卫八不论是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称其为八叔,毕竟他虽然被逐出宗族,这血脉关系上总归是他八叔,总归是长辈,徒晰说话间也留了三分余地,但如今猜到东北鼠疫可能跟卫八有关之后,他也不再客气,直接以卫八称之。

在他看来,能为夺权而干出拿全东北人民的性命来赌,散播鼠疫之人,已经不配被称之为人了,不叫他'阿其那',徒晰已经觉得自己很客气了。

“错了!”贾赦微微摇头,“他也是八爷的人。”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正确来说,只要曾经是大皇子的人,都是八爷的人。”

贾赦一听到那老知县的名字就知道那家伙是准了,他冷笑道:“你也太小看这位八爷了,当年几乎占了半璧江山,九成官员都选了他为帝之人,手上的人脉岂止这么一点。”

很少人知道,八爷的生母因为是异族之女,是以即使生了儿子,在平康帝的后言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这在平康帝的宫中可是极少见的,要知道,平康帝因为自己自幼丧父丧母,便将自己对于父母之爱的缺失全都投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对自己的几个儿子更是极为重视,只要是生了儿子的,一律提为贵嫔,让她们可以亲自养育孩子,不然按着大晋朝的规矩,贵嫔以下的宫妃是无资格养育孩子的,而卫八生母是少数明明生了儿子,也算受宠,却只能做贵人的妃嫔。

呈然良贵人无法亲自养育儿子,得将卫八交拖给其他妃嫔照顾,不过平康帝对于这个儿子还是极重视的,亲自给卫八挑选养母,选的便就是当时大皇子的生母——惠妃!

贾赦幽幽道:"惠妃大概说什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养了一只白眼狼出来,当年大皇子夺嫡失败,八爷便把大皇子的人脉尽数收拢走了,不只是大皇子在外头的人脉,就连惠妃在宫里的人脉也尽数被他握在手里。

不然你当圣上为什么对八爷如此提防,非得要把八爷给关在见不得人的瀛台之中?便是始终弄不清八爷手里究竟还有多少势力,这才防着八爷。"

说到此处,贾赦也不免微微叹息,曾经为太子伴读的他其实对惠妃是颇有几分好感的,惠妃做为第一个太上皇生子的女人,容貌品性自然都是极好的,对谁都温温柔柔的,即使是面对他们这般的伴读也是如此,而且并不是表面上的温柔,而是发自内心的温柔。

也是因为如此,惠妃在言里的人缘一直都极好,即使大皇子夺嫡失败之后,她在宫里的供给一如即往,内务府从来不敢苛扣她的份例,大皇子事发之后,太上皇还特特时不时给惠妃赐菜,以示他对惠妃的重视。

八爷的性子倒有有几分像惠妃,不过只学了皮毛罢了,当然,即使是皮毛也尽够用了,直到现在,朝中还有不少人心向八爷,他也明白八爷的不甘,但再怎么的,也不会拿全东北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来赌。

薛远冷声道:“八爷这般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晰皇子会陷在东北绝对是个意外,毕竟晰皇子是临时起意来东北,即使是他先前都不知道,要说八爷会知道这事,他打死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