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元被陆夜这一扶,才从刚刚偏激的想法中渐渐缓过神来。

他如何能死,他怎么能死,他死了之后,还有人来为河西百姓讨一个公道,为黄河决堤挽一个句号吗?

他可以等,可以受白眼,可以四处奔走筹集银两,可以再在河西前线奋战,唯独不可以将一条命草草交代,葬送所有希望。

白广元站稳了身体,朝着陆夜谢了礼,

“今日多谢二皇子将我带到圣上面前。”

陆夜淡淡道,

“看起来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他视线一转,多年办案观察人的习惯未改,目光渐渐集中在白广元的脚上。

和京城中的官员穿着的锦绣绸缎做面的精致官靴不一样,白广元的一双鞋已经破烂不堪,但仍看得出鞋底纳了很多遍,用的是最耐磨的材质。

他不知道这双脚走过多少路,蹚过多少水,最终成了今日这样面目全非的样子,而此时,浸润了雨水的鞋越发难堪,走一步都是泥水的印子。

陆夜目送白广元的背影渐渐远去,缓缓跟了上去,叫住他

“城里还积着水,水浸进去,脚底凉,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去府上取一双鞋。”

白广元有些诧异地看着身后的年轻人,这个刚刚认回来的二皇子无畏又凌厉的眼神直直看着他,既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盛气凌人,

白广元心中微动,问他

“二皇子觉得,这世间究竟有没有公道。”

陆夜笑了笑,

“你问出这样的话,想必已经是开始怀疑动摇,但天理昭昭,如果连最后坚持的人都没了,又怎么会得偿所愿。这天下本没有公道,只是寻求的人渐渐多了,才开始有了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