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知道,老先生是在点评造假之人的临摹自己的好手艺,还有心细入微的造假手段。寻常人造假,总要留下两三分破绽,这一位却是面面俱到,不知道反复研磨多少遍,花费了多少心思。

老先生仔细看了,眼见灯油都要烧干,才抬起头笑着道,

“总算还有一分破绽,不过这一分,倒也怨不得他。五年前,慎中改了纸张大小规格,原先只能造出小张纸页,此后开始盛行大页纸张,这账本纸张,有裁剪的痕迹,虽然刻意将裁剪端口都藏在内侧,又做了旧,仔细拆解,也能看出,足见不是十年旧账,是最近才制造出来的。造假之人未必没发现这个问题,但一时之间也只能用眼下趁手的纸张,哪里有功夫大费周章去找原先的小页纸。”

陆夜心中石头终于全然放下,又对着老先生行了礼,道,

“叨扰先生了。”

老先生摆摆手,极其慈祥亲近地问了陆夜最近生活琐事,眼见外头渐至黄昏,老先生自叫了人送陆夜走,

陆夜却对那老先生道,

“开春后事多,许久没来看望先生,之前许多事还没商议出个章程,去年那盘未下完的棋也还留着,今日这件事既然已经分明,我也不急着走,明日回去也来得及,下回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先生不留子舆住这一晚吗?”

老先生笑着道,

“正事要紧,你若是想住,下次来好好住上十天半月,也不是不可。”

陆夜微微垂了眉眼,余光从桌上刚刚用过的两只茶杯扫过,心里叹息,

先生对他也有了秘密,此时房中,还藏着其它客人,还是个自己不能见的客人。

陆夜拱手,将老先生找出来的陈年旧纸拿在手中,自出了木屋。

直到他骑马的背影消失在山腰羊肠小道,木屋后头才钻出一个人来,瘦小黢黑,身形灵巧。

那人坐在方才陆夜坐着的位置上,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