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哦”了一声。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只能听见不远处其他人的说话声,不知谁放起了音乐,于是有人扯着嗓子跟着嚎叫,一时间颇有鬼哭狼嚎的意境。
“唉。”小舅舅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扭头没好气地冲林暮雪挤了挤眼,不无苦中作乐地笑哈哈道:“能戳我心窝子的,这么些年也就你了。”
别看她小舅舅现在四十啷当了还成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想当初,那也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初代杠精。那时候大学生多稀罕啊,她小舅舅就是那片家属院里考出来的第一个首都名牌大学生,虽然闹腾了点儿,不知天高地厚了点儿,踩个凳子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
但还是很让她外公外婆骄傲了一番的。
然而后面发生了一些变故,半路退学回家,又南下闯荡,再去北漂,走南闯北遭受社会毒打小半辈子,现如今是再看不出曾经怀才不遇心比天高的模样了。
大概是真挺多感慨的,一向不爱提旧事的小舅舅此时也忍不住一再叹气,端着吃了一半的饭盒昂着脖子看天,一边怅然地说:“张责这小子,浑身菜鸟的毛病,什么经验都没有就直愣愣莽了进来,等到正式开工了才发现这里有问题哪里不对头,偏偏自己又搞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头。”
林暮雪有理由怀疑小舅舅这是戴了一款“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滤镜,评价得这么客气。
要林暮雪说,就是纯粹的人傻钱不多,经验技术不足,偏偏想法还挺多的,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
小舅舅絮絮叨叨说了挺多的,从头到尾都没帮张导他们说句好话,又字字句句透着那个意思。好像现在有人能帮张责兄弟一把,他自己当年的遗憾就得到了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