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死在外面,要么就地下葬,要么请人运回来。扶棺回来,人力、路费花销不少,他爹这情况又算是横死,按他们本地习俗,横死不吉,不能立碑不能入祖坟,卢栩和元蔓娘在这点上出奇一致,卖田举债也要让他爹入祖坟好好安葬。卢栩的两个叔叔,一个姑姑,还有在世的爷爷奶奶都拿了钱出来,请人做足了法事除晦,宴请全族观礼,才将他爹葬进祖坟里。

这样,他们家的积蓄,还有卖田的钱,不但花完了,还欠了叔叔姑姑家的债。

元蔓娘继续数着,“后来你病重,娘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就做主又卖了些地给你瞧病……”

卢栩:“……”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卢栩,如释重负地感叹道,“好在你的病是大好了。”

卢栩眉毛抖了抖,心想,没好,原本的卢栩都没了……

平心而论,卢栩这后娘对他其实不错,他天天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也没饿着他、冷着他、给他爹吹枕边风把他爹吹成后爹,对卢舟更是像亲生的一样。

就他头疼装晕这两天,她也时不时到床边给他盖盖被子擦擦脸,太小事他不记得了,他记事来,除了他奶奶就没人这么照顾过他,他亲爸亲妈,都是忙着卷事业,卷到不要儿子不要家的牛人。

虽然她坐在床边一个人抽抽噎噎地哭他们家将来可怎么办呀时候,他也很尴尬就是了。

卢栩定了定神,沉声问,“还剩着田么?”

元蔓娘蚊子哼哼似的:“还剩两亩好田。”

卢栩眼前一黑,虽然他没种过地,大概也知道两亩地养不活五口人。

他问,“那还剩着钱吗?”

元蔓娘忙点头,声音又大了点,“还剩一两三钱。先还了你三叔四叔姑姑家钱,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