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退到一旁,看着他快速运球,急停跳投——也是一个干脆穿过篮筐的空心好球。
我啪啪啪地鼓掌,他转头看着我,明亮的白织灯下,板寸短发的大男孩打着的护膝十分显眼,他其实身形不够强壮,只是比例恰好堪称完美,这时仰头回忆什么,嘴角含笑,看起来就像是一株风中稳稳,劲节挺立的墨竹。
水准恢复得这么出色,我也有功劳,他可千万不能又折了。
于是我想了想,语重心长叮嘱说,“前辈,作为篮球队员,我们要懂得保护自己,有时候太耗费膝盖的动作,比如刚刚的急停跳投,最好不要作为日常得分行为,就当成是,杀手锏嘛。”
“就像前辈在国中冠军赛最后一刻反败为胜那样,出手准确精妙。但平时,训练啊对抗赛等等,我觉得不用……太求胜心切而频繁急停跳投。毕竟比一时输赢更重要的是运动生涯不因伤病在美好时骤然结束吧?就像您之前的膝伤是怎么来的?您又因为太心急想返回赛场而犯了个不顾身体的大错—”
他转头看着我,目光闪烁——有某种情绪似星火燃起。这,又又又又要生气吗?我说的是实话啊。
我观察判断,三井已经朝我走来,伸出手掌—
我肌肉调节,准备拔腿就跑躲避了短短一瞬,但又迅速会意,笑着也伸手——
“啪!”相击清脆。
“谢谢提醒,泽北,我会保护好自己,带队湘北,全国大赛见!”他清晰说到,好看的剑眉微微上挑,舒展舒心。凝视着我的眼睛,也明动似最亮的星。
沿着海滨行走真是心旷神怡,热血的夜晚让三井明显变得话多。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远处城市大厦霓虹也在漫不经心地闪烁,公路旁还有这个时代的傻瓜,飞车党制造出不悦耳的噪音驰过——可能以为超音速?我还是比较喜欢自行车——
“快到了,我住的地方。”
“三井前辈每天是从家里步行上学呢。”我随口说。
“不。我家在上田市。这里是我一个人暂住的地方,我母亲常常打电话来询问,也偶尔会亲自过来察看我的状况……之前,我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吧。”
“怎么会怎么会,三井前辈,你心中喜爱着篮球,最终一定无论如何都会回归球队。就是过程大概要更惨烈狼狈啦,比如你可能因为逃避现实而想找篮球队的麻烦,结果被赤木扇耳光之类,打得你狼狈不堪,这时候安西教练出现,你抛下所有尊严跪着吐露真正想打篮球的心声。嘿,然后就归队了。”
“……泽北你的想象力太丰富过剩。”他拒绝接受被我修改前的宿命,脸黑沉沉地说道。
“这不是想象力,是事实。我确定,你是运动员当不了不良。你内心深处也厌恶自己堕落。再说,不会打架的人当不良也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啊!”
……“我真的不会打架吗?”他站住闷闷问。
“哈!会打架有什么好?你只要会打球就行啦!”我拍拍他肩安慰,“比起我今天认识的新朋友,樱木花道,你的打架水平就是个渣,不够人家塞牙缝啊。人家还是国中生,比你高比你壮—”
我一拍脑袋,“对了!有时间我可以请他来湘北篮球队旁观吗?他将来——前辈你等等我啊!”
三井快步向前走。难道又又又又又不高兴了。唉,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后来他领着我来到一幢建筑物前,是这片区域最高的楼,直达顶层,开门。
“不错呀!真漂亮。“我望着玻璃窗外的夜景十一点多,城市里的灯光依旧璀璨,公路上的白色汽车头灯,红色尾灯形成两条并排又逆行的光带,一直沿至海滨可惜是深夜,海景,普通人只看得到黑糊糊一片。
“清晨看海上日出一定会感受到青春的健康活力。三井前辈你要多多看哦!可以治疗你脆弱的……”
三井将红黑的护膝褪下,随手往窗户边一扔。却像投篮一样正中我身旁窗沿。
我咽下小心灵这词。
他打开冰箱,又扔给我一瓶可乐,“我饿了,叫了外卖。一起吃一点吧。等洗完澡应该就送到了。楼上我的浴室,你随意。换下的衣服扔那就好,有人来洗。”
这个二维社会的基本礼仪是在别人家做客要服从主人的安排。我当然不会违反导致可能失礼不完美,道谢上楼。
又通过观察他的私人居住环境得出结论:这是一个热爱篮球运动的男孩。走廊墙上,卧室里,固定着篮球明星的大幅画框凑近仔细一看,痕迹表明曾被摘下来又再挂上,符合他这一年的心路历程。此外就连浴室里整齐摆着的一叠毛巾,也全部都是同一个运动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