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昀初道:“你觉得,你去告诉他,拜厄·穆什才是杀害朵莉丝和李纾的元凶,他会相信吗?”
奥兰多摇了摇头:“要是他相信,早就信了,我向他说过很多次那个梦。”
“所以我去说。”
奥兰多“哦”了一声,几秒钟后猛地反应过来靳昀初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惊愕地张大嘴:“您,您去——可您不是刚和我伯父吵……”
“又没谁规定不能再吵一次。”靳昀初的语气很轻松,“除非他把我拉黑了,但据我对你伯父这个人的了解,他必定不会拉黑我。而且就算他真的把我拉黑了,我也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他。”
“那我——”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年轻人,不能遇到点事就一蹶不振,你的未来还长着呢。”
奥兰多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上学的时候,楚辞说过一句怪话——“你得支棱起来”,他忍不住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笑意很快被心中的郁结所掩埋,但他又不想再让靳昀初担心,于是借口自己约了同学,匆匆离开。
天气还是很热。
从房子里乍一出来,一团热气就喷在他脸上,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他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向空轨站台,头脑发昏,湿漉漉的视线里,日光旋转,叠出一片一片七彩的光晕。
他低下头,将靳昀初的话和楚辞在心中又重复了一遍,自言自语:“先去陈柚好了……可惜小林不在,不知他现在在干嘛?”
——他正在尴尬得用脚趾抠出一座空港,好让他逃离这个星球。
但是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还有社死。
楚辞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人,高低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怂了,遂装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理直气壮道:“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老林面无表情道,“那你还挺厉害。”
楚辞觉得他这句话肯定是在嘲讽!
老林摸了摸下巴:“我刚在雾海的时候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对别人说我自己的名字,他们都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楚辞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后来调查出其他的什么没有?西赫——杰奎琳·穆赫兰为什么要在雾海囤积大批量的武器?”
这个问题成功地转移了老林的注意力。
他杂乱的眉逐渐蹙起,半晌,却摇了摇头。
楚辞没能读懂他神情中所蕴含的深意,只当他没有确信答案。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叛逃?”楚辞目光宁静地看着他,问了困扰他十几年的问题,“这是真的吗,你毁掉了实验室?”
老林简短地“嗯”了一声。
楚辞好奇:“为什么?”
“因为实验方向和我所预想的不一样。”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楚辞思考了一下这句话,道:“你不认为,基因实验是会给人类带来新的改变,对吗?”
“用‘改变’这个词太中性了。”老林道,“她喜欢用‘进步’,而我认识这和‘异变’没有什么区别。”
他手指交叠起来支撑在下巴上:“还记得我们在锡林的最后几天遇到的那场基因异变事件吗?偶发性的异变尚且如此可怖,竟然妄图去利用科学和实验让人类的基因发生比这还要可怕的未知变化……宇宙自然发展至今,诞生、运行、毁灭自有秩序和规则,实验扭曲了人类基因本身的秩序,最后到底会得来怎样的结果?”
他也曾向杰奎琳提出过这个问题。
她回答:“也许没有人知道答案,而这,也正是我在追求的答案。”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老林道,“D-079是你迄今为止最高标准的实验成果,但是你也看见了,她没有成形的自我意识,你失败了。”
“我没有失败。”杰奎琳的声音冷硬如铁,“在我拥有完美实验成果之前,我所有的尝试都不叫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