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精巧的木屋中,身披狐领大裘的少女,手捧着银制镂空花纹的暖炉,曲腿坐在楠木制的书卷围板罗汉木榻上,屋中四个角落都摆着热腾腾的地龙,地上铺有雪白地毯,即便在寒冷冬日,屋里头也依旧暖和舒适,感受不到半点寒冷。
比夏天要白了些的狄长杰立在榻前,面带不安地看着对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再重复下去。
江辞卿苍白着脸,薄唇微颤,本就削薄的身体被厚重衣袍压着,显得越发病态羸弱,如同一戳就坏的瓷娃娃,强撑着自己又一次重复:“你再说一遍。”
“家主……”狄长杰一个身高八尺、熊腰虎背的壮汉竟露出几分害怕神色,语气担忧且犹豫。
屋中气氛越发压抑。
“我让你再重复一遍,”江辞卿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每吐出一字就好像往自己心口上捅上一刀。
“我……”
已经重复十几次的狄长杰突然就卡了壳,颠三倒四地复述:“陛下下旨封许浮生为公主,说她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是曾经的楚湘王与皇帝表妹的亲生女儿,说她、她……”
他抬眼看着江辞卿,咽了咽口水才又继续:“当年乱匪入京,在城中大肆烧杀抢掠,不仅将楚湘王府杀光烧光,还掠走了楚湘王的唯一女儿,逃到荒蛮之地去。”
江辞卿紧紧抱着暖炉,抵在花纹上的皮肤如同沟壑般深陷下去。
“许浮生当时年纪太小,又被大火吓到,完全忘了曾经的事,是陛下听闻她的相貌,心生疑惑,私下派人去荒蛮之地画来她的画像,再对比之前的楚湘王王妃竟有五成相像,然后派人与许浮生说清身世,她才愿意归降南梁的,”狄长杰又一次复述完,不安地看向对方。
相比之前,他不仅没有进步,反倒越说越生硬,语句都开始分不清前后。
不过不消担心江辞卿听不懂,她已经听了数十遍,只是不敢相信,反反复复地问,以求一个不同于之前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