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柜旁的那位目盲女子身上白得不染纤尘的斗篷溅上了突兀墨色,而她却恍若不觉,只神色怔然地抬首面向妇人所在之处。
“你……方才说什么?”
未曾想到自己信口之言竟惹得眼前女子如此大反应,妇人一时僵滞在原处,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去将地面墨渍擦拭干净,心下生出了些背后嚼人口舌被人发觉的心虚窘迫。
莫非此人恰好是楚家娘子的相熟之人?
“我……我也是道听途说,就随口说上这么一嘴,娘子切莫放在心上。”她嗫嚅着辩解。
女子似是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她顿了顿,将面上若有所失情绪以微垂的姿态掩饰住,拢在斗篷下紧握住的手慢慢松开,停了几息后,向身旁人问道:“遥夕,这两匹布你可喜欢?”
凌乱泼洒的墨汁如平镜上斑驳的裂纹,将女子温和从容的风姿打碎,少女偏眼去看她神情,却因那暗淡的光影与低垂的眉目无法看得分明,于是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都很好。”
女子便又抬起了头,依稀还是那副得体神态,“这两匹布都要了,各做一套外裳,劳烦掌柜替我妹妹量体裁衣罢。”
见这位贵人似乎没有怪责的意思,妇人松了口气,迭声应着,拿过手旁的木径尺迎了过去。邻铺娘子正有些尴尬,也赶忙抓住时机出声告辞,回往了自己铺中。
一番丈量后,妇人拿过柜上的簿子提笔记下各项尺寸,又撕下一张书契,端着笑将书契递过去:“女郎的衣裳当有四日便能做好,届时娘子拿这张凭证来取便是。”
女子收下书契,从囊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见到成色这样好的银锭,妇人心下惊喜,那点不安忐忑当即散得一干二净,她欲要前去接过银钱,却发现女子放在银锭上的手一直未曾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