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的手垂下来,苍白的指尖微微泛着红,被掩在衣袖里。她的神色很平静,身上的酒香在风中散开去。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你不一样。”她的声音低下去,“你还有家人,不要辜负。”
时素欢的身体微微震了震。
玉华的眼眶倏地红了,出口的声音也有些颤:“你……可愿意同我回玉府?”
时素欢心头忽然涌上一丝酸涩。
那酸意密密麻麻,从四肢百骸浸润上来,她突然很想问一句,那你有什么打算?
然而问不出口。
她抬头去看拒霜。
那张熟悉的面容,陌生得如同第一次见面。没有了惯常的盈盈笑意,也没有了一身鲜红的绯衣,只剩下太过平静的淡漠,像是抛却了整个纷扰红尘,不再试图让任何人踏足。
往日的亲密似乎随着那些成河的血一般,流淌消逝,无法寻回。她有些不习惯,却又逼自己不得不适应。
时素欢的心尖涩得厉害。
所有炽热的情感冷却之后,只余下一片苍凉。
“为什么不穿红色了?”最后出口的,只有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似乎没想到时素欢会问这个,拒霜的神色晃了晃,半晌才道:“已经不需要了。”她低头抚过自己洁白无尘的衣袖,目光落在身上,短促地笑了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笑意,“我穿白色不好看吗?”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最不喜红色。
红色总是让她想到血。
穿在身上,唇齿之间似乎便会漫上来铁锈般的气味。然而她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二十年前的那一夜,浸在血水中的一百三十六条性命,片刻不敢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