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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让你逃了……还有当初那个爱管闲事的贱人……”

她失了智地大声叫骂着,骂余沂楠,骂自己,骂当初那个班主任,骂那个死去的、没用又爱摆架子的老公。她有太多的怨恨在发泄着,骂过一轮之后,又开始指着余沂楠鼻子骂她这个贱人跟别的女人搞在一块,不要脸皮,骂她是个下贱的荡丨妇。

场面一瞬间失了控。郑艺在一边冷眼抱臂看着,当这女人骂到她头上来时,也激不起她什么情绪。周围那些普通人们倒是有许多听不下去了,在他们看来,余沂楠与郑艺可是好到不能再好,别的能力者可不会抽空管他们普通人的死活!如果不是这两人,这个极寒期他们可不知道该多难捱。

可他们一开口,中间那女人非但没有任何畏惧或停止的意思,反而把所有人一起骂上了。没有实质指责的词汇,便是“人渣”“垃圾”“下贱”“婊子”“贱人”等诸如此类的胡乱骂着,再夹杂一些生殖器与“爹娘”词汇,总是没停下的。

余沂楠本不想与这人计较,这虽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但却从未给给予过她温暖。后来的那些事,在郑艺的帮助下,她也算是看透了这一切。说断绝关系,在她这里,就是真的断绝了。如今看这女人这样发疯,说恨是谈不上的,反倒还觉得她太过可怜。

可这位母亲一直没有停下过。当有人上前打算将她带离,让她冷静时,她却发疯地尖叫起来,从怀里取出一柄水果刀胡乱挥起来,“别碰我!不许碰我!有种就杀了我,你杀了我啊!你这个白眼狼……什么避难所的守护者……我呸,你们还能做什么英雄吗?杀了我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亲手杀了你的生身母亲!”

“……有什么不能看的?”余沂楠叹了口气,郑艺没有出手,那就是要她自己来解决这事了。不过,这事本就是因她而起,也不该再麻烦郑艺。至于其中感情……余沂楠面色复杂地看着不过半年,头发竟已半白的妇女,也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滋味。

母亲,妈妈。或许她可以面不改色看着父亲死去,在当初听到父亲丧尸化死了的消息也没有太多悲戚,但对于母亲这一角色她确实是狠狠渴求过哪怕零星一点的母爱的。

“你要这样骂我,这样恨我,可以随意。我与你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即便我弑亲,又有什么关系?如今已是末世,你要拿什么制裁我?”余沂楠声音平稳,听不出有太多情绪,她看着这个妇人,声音放轻柔了许多,她微微笑着,继续说道,“余耀祖没有丢下你逃走,他已经死啦。”

“你说得没错,你的宝贝儿子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逃走、一个人独活呢?他早就死啦,是我亲手杀的。我给刀淬了火焰,一刀就砍下了他的头颅。高温与皮肤接触,还会刺啦刺啦的响呢,对了,还会有一股烤肉味。”

“他死得可痛苦了,我折磨了他很久。他叫得好惨,一直哀求我放过他。但我没有,我找人用治愈能力将他的伤治好,然后又狠狠用刀刺入他的手掌、大腿、肋骨,切下他身上的皮肉,在他胳膊上割下口子,几乎剥皮……但又治好他。一直到我累了,才杀了他。”

“三个月房租,也是我给你付的。他离开避难所的信息是我伪装做的,所以练琅溪追出去根本找不到他。”

“他呀,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啦~骨灰就埋在植物园里,现在估计什么都剩不下了吧?”

余沂楠语气极为温柔,描绘得力求细致。她与郑艺相处已久,学起郑艺的某些伪装面时也能得其几分精髓。

可当余沂楠承认她杀了余耀祖,顺着妇人的话说余耀祖没有抛弃她时,这位母亲脸色却变得更难看更绝望了,她失控尖叫着:“不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耀祖没有死,耀祖没有死!我的耀祖不可能死了!你说谎!你骗我!耀祖没有死……耀祖没有死……”

她狠狠摔在地上又狼狈爬起,头发披散得愈发疯了,眼泪自眼眶汩汩流下,在满脸灰尘上格外明显。还好棚内室温较高,如果在外,恐怕会直接冻成冰珠了。

“不可能……你骗……不……耀祖……”

可她却没管这些,又一次踉跄爬起时,双目无神已经不去看余沂楠了。她甚至喃喃着不再骂人,也再没了气势,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瞬间抽走,身体软弱的、无力的挣扎着,一股脑冲出了棚屋。

妇人离开了。

余沂楠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门被她踉跄撞开也没关上,寒风便从门里冲进来。她抿了下唇,抬步上前,将门关好了,而后沉默地继续使用能力令屋内温度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