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屋内竟陷入了一片安静。无论是赵海玥还是云绫涧，抑或周曦月，她们全都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什么。余沂楠看向郑艺，却见少女眉眼微阖，似乎有了倦意。

她抬手抓住郑艺的手，摩挲着郑艺手背，仿佛从郑艺这里汲取到了力量，直接开口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默：“初一应该跟你们都说过了吧？有什么事情和疑问，直接说出来就好。”

“嗯，我心中确实有很多疑问。”云绫涧轻声开口，她认真注视着郑艺，试图观察出郑艺某些微小的细节变化或动作，但这人好像真的困倦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半边身子倚在余沂楠身上，连被余沂楠抓握的手指都松懈下来，没有用上半分力气。郑艺……此刻应该是一个彻底放松的、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会是么？

云绫涧脑中回想起“极擅伪装”四个字，却很难相信自己看到、感知到、推测出的结果了。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将一切的心思和技巧全都摒弃，只微闭了闭眼，便再次开口道：“那只特殊的精神系丧尸，据海玥说，它使用能力时头颅盛亮如灯泡，是纯粹的、极炽烈的幽蓝色，那令它发出蓝色光芒、令它拥有远超其他丧尸能力的，是否是它头颅中的那股液体？”

不再试图推测、判断些什么，云绫涧将心中所想直接问出来，也不再去想郑艺是否会有所隐瞒或欺骗。既是有求于人，那她就得展现出自己的诚意。

“是呀。”郑艺那双黑眸半睁，似笑非笑地望向她，她微抬起没被余沂楠抓住的右手，屋子内便亮起那熟悉的幽蓝色光芒那曾存在于灯泡丧尸头颅内的液体浮现在郑艺掌上方，在她的控制下，就那么漂浮起来。“想要？”

“想要。”云绫涧答得极为坦荡，她微垂眸下去，没有半分锋芒显露，整个人温和至极，“您需要什么？我们如今制作出的强化药剂效果其实并不算太好，对内里能量还有不少浪费，尚有许多改进空间。如果您不嫌弃，无论我们未来研究出哪种成品，都愿意将最好的那一批交给您。”

“在此之外，如果你愿意与人类之光达成某种合作关系……周曦月也会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最大限度地去配合您。”

“信仰、认可……我们可以出自个人地去信仰您，但整个避难所的其他能力者与普通人，恕我们做不到。”

“所以，你觉得……”郑艺轻声拖长了尾音，语调轻飘至极，根本叫人抓不住，她略微坐起来了些，嘴角轻微的弧度仿佛在笑着，“我需要的是这些么？”

不是。不需要。云绫涧很快在心里给出了回答。明明郑艺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态度也正常极了，可云绫涧却莫名压抑起来，她双手不自觉用力交握，捏着自己一寸寸指节。“这是，我们能给出的。”

“物资，资源，悬赏任务的帮助，研究成果及进度的分享，微不足道的认可与信仰……”云绫涧叹息般地吐出这些字句。在她话音落下后，周曦月的声音响起，替她接上一句：

“以及，不在权力中心的所长能给出的所有支持。”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极为玄妙的感觉，无形的、莫名的压力……当你被那双黑眸平静注视时，那种被窥视、被看透一切的感觉实在称不上好受。当你感觉到正在被打量时，那股从内心深处、从骨髓本能之中升腾而起的战栗，会不由自主地传遍全身。

黑暗，沉闷，潮湿，密闭，无处躲藏被锁定为猎物的感觉。

沉默再次蔓延开来。

直到沙发上身子软绵的慵懒少女发出了一声轻笑：“大家~干嘛这样严肃的表情呀？”

赵海玥反应过来时，才松了口气般地咽下一口唾沫，直觉嗓子干涩得难受，那股迟缓的麻痹感慢一拍传遍全身，又慢慢缓解过来。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惊出的冷汗分明她是在这样温暖的室内。

郑艺，变得更强了。从一种恐怖的阶段达到了另一层更加恐怖的阶段，而这些阶段，赵海玥从未在任何能力者身上体会过十分之一。

“……您还是人类吗？”

赵海玥惊愕回首，就看见云绫涧眼神坚定，平静地问出这一段话来。

“当然~”郑艺笑盈盈地回答道，她那股懒散倦意似乎因这问题而消散不少，她注视着云绫涧，眼底笑意一点点显露出来，她拍了拍余沂楠的手，便抽手而出，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了云绫涧身前，“液体，我可以全都给你。”

“流星碎片的能量你们承受不住，不过我可以磨一点粉末给你们研究……你们也可以用以改良药剂。”

“那么，借此发明出探测能量的仪器，在最短时间内给我。应该，不成问题吧？”郑艺抬起手，指尖在下一瞬仿佛就要触摸上云绫涧未曾躲避的眼球，却在即将触摸前停下，她突兀低笑一声，轻声道，“我需要所有的流星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