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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 大老爷脸色变了又变,他见着半湖荷花竟被这不起眼的小杂种一击毁去的时候, 心中隐隐忌惮。但一听闻这小杂种说大夫人要到, 即刻自船上起身, 命令下人收拾此地, 随即装出个正经样子。

沈玉黎看着那些收拾东西的弟子, 不由一愣, 这变态老爷在听到大夫人三个字时一下像耗子见着猫了一样,这大夫人究竟是何等人?

但没有人会给她解答疑惑,所有人都在顾及自己。她正在想,如果自己趁乱浑水摸鱼逃出去的可能,但没想到,下一刻,一把扫把对着她的脸当头砸下。

小沉鱼冷声道:“还不去打扫院落?”

沈玉黎正愁没有正当借口脱离此地,此刻正好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立马从水中爬起来往院中飞奔而去。

她生怕那踹她下湖的人再度出现让她再去服侍那个老爷,一直龟缩在院子里,小心的用耳朵探听着消息。

只是她未曾探出些什么来,月明星稀之际,她看到了小沉鱼满身血污,似是鞭伤。

满满心疼的直掉眼泪,抱着小沉鱼失声痛哭:“孩子,待你再大些,为娘带你回宗门,有宗门庇护,我们断然不会再受欺凌了。”

小沉鱼不过四五岁,面上迷茫,但听到回去,下意识的看着娘亲开口问道:“娘亲说的地方,容得下我们吗?”

他虽然小,却知道,父亲的宅子容不下他。

面对孩童清澈的眼眸,满满愣住了,一时回答不上来,但看到他身上的鞭伤,到处鲜血浸透的地方比暗色布料更深一些,满满才注意到,其实他鲜血淋漓。她含泪说道:“会比这里好,你瞧,你身上的伤口,深色衣服倒叫为娘看不清伤的如此严重,万一耽误了伤情怎么好,快回屋里,娘给你上药。”

小沉鱼点头,似懂非懂,跟着进了屋子里。

沈玉黎藏匿在院中的树下,二人未曾注意到她,她拿着扫把,整日在院中青扫,想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

只可惜沈玉黎在幻境中扫了半年院子,得到的消息不过是什么大夫人是魔界贵女,和老爷是政治联姻,老爷入局在魔界边境的宅子韬光养晦,而满夫人只是老爷在外艳遇的一场意外,更有甚者说是满夫人勾引了老爷才得以生下孩子。

再后来,她没有见过小沉鱼再穿暗色的衣裳,至于后来,她也猜不到小沉鱼那日身上的鞭子伤究竟从何而来。

但后来的日子里,沈玉黎注意到,只要大夫人来一趟宅子,小沉鱼的浅色衣裳上就会多上许多伤口,每每回来都是鲜血淋漓。而满夫人总是含泪为其包扎伤口,安慰道:“你再大些我们就离开。”

她也隐约猜到了,小沉鱼的伤口,多少与大夫人有关。

别的消息沈玉黎也探听不出什么,这个所谓的老爷在魔界许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整日里以折磨囚禁修真界女子为乐,更背着大夫人采阴补阳修习邪术,满夫人不过是那一堆女子里运气稍微好些的罢了。但在这府中,受尽冷眼,唯有她院中几个修为低下的魔族婢女态度稍微好一些。

至于小沉鱼,不过是父亲荒唐一夜的产物,早就被抛之脑后。两族水火不容,小沉鱼吃不饱穿不暖,有时候甚至因为偷拿了一块糕点挨打。

今日是六月二十,小沉鱼的生日。小沉鱼墨汁常年阴郁,与这个年纪的孩童大不一样。满满逃不出去,但知晓今日是小沉鱼的生日,她有心做点东西给孩子一点宽慰。

却不想,小沉鱼不知从哪带来了飘霜花,这是魔尊和修真界都会用来制造糕点的花,芳香甜腻,入食可消暑。

满夫人想起自己在修真界所做的糕点,给小沉鱼做了飘霜糕。

因着是小沉鱼的生日,院中人人都有份,甚至到了沈玉黎俯身的洒扫婢女手中,也有一块。糕点甜腻清新,很是爽口,入口让人眷恋。

石榴花开的耀眼灼目,满夫人站在树下,笑容温婉,许是她的安分守己,大夫人竟容她在小院子里安居一隅。

撇去外面诸如“区区修真女子,也配在此侍奉”“什么修真界名门女子,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当初不知用什么法子勾引的老爷”等等流言蜚语,这躲在院中的日子倒也是安闲的很。

六月中是飘霜花的花季,满夫人趁此时节,给孩子做了不少吃食,日子看似安稳。但沈玉黎每每在院落中握着扫把,心中总能浮起不安,她总觉得,这样好的日子,不会太久。

但她俯身在这婢女身上,甚至连出院门都做不到。

她在刚知晓沉鱼的魔界身份时,心中惧怕,但知晓这无法选择的魔界身份之时,心中已经心软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