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看着这一幕,确定原本守卫在附近的魔族都被若木他们杀死魔王的场景震慑逃走,才微微松了口气。
杀死魔王不代表战斗结束,落败的狮子背后总是跟着狡猾的鬣狗,死去的大象头顶盘旋着食腐的恶鸟。必须要表现出游刃有余的一面才能吓退隐藏在黑暗中等着来分一杯羹的秃鹫。
光凭暗杀是无法做到这点的。
我也不适合作为杀死魔王的人。
魔王该由勇者杀死,该死在刺向胸前的剑下,而不是死于来自背后的刀。
这场过早开始的决战结束得也很快。因此导致的烂摊子,比如魔族内部的争权夺利、前任大法师的虚假背叛、进攻爱阿尔大陆的魔军队伍、失去魔王的魔族现状等等,都与我无关了。
战斗是勇者的故事,战斗结束划分势力、分配战利品则是勇者背后操控者的故事,比如国王、祭司、神明什么的。
当然这也不是如我这般的普通路人甲乙丙丁的事。
我不是魔族的一份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要不是被女神强行召唤过来,这辈子都不会和什么魔族有交集,没有必须为这里的任务生物负责的义务,也不能承担得起做出改变后的责任,所以我不打算插手改变什么。
趁欧诺忙于清扫战场,我悄悄从他用来召回魔族的隧道跑到了大陆,准备去吃一顿正常的人类饭菜,满足下来到这里就饱受折磨的口舌,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纪念品可以带回去。
鉴于我此刻外貌可能出现了一些异常,我特地带了斗篷,捂得严严实实才出门。
只是没想到克也他们也回到了大陆,还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方桌子的另外三边,将我包围起来,堵着我要问我这段时间的详细经历。
逃走显然是无法做到了。先不说此刻被合围起来,我要怎么突破这三个有勇者光环加持身体条件的人。就说看见桑谷手上那轻飘飘的小纸人,我大概就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找到的了。
阴阳术这种东西用来当做跟踪人的道具,不会太有损所谓悠久的历史和名门的尊严吗?
话是这么说,如果是桑谷的话,说不定会不屑地回答“道具使用得当才是值得自豪的手段”这种话。我不想和他就这个话题开展多余的对话。
多说多错,所有的破绽和漏洞都在言语中。再被盯上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故事,比起在大陆另一端波澜壮阔的勇者人生,区区一个不小心掉落魔族地盘的普通人能有什么有趣的故事?无非是努力活下去等待回到原来世界,顺便找份谋生的活计罢了。
只是环顾周围这三个虎视眈眈的现任勇者,我确定这次再说“没什么”不可能解决问题了。
他们完全不像是会接受这种答案的人。
这一刹那,我稍微有些怀念好糊弄的欧诺和注意力容易被引开的布莱尔了。
我思考片刻后慢吞吞开口:“我没有被诅咒,只是凑巧运气好,碰见了从奴隶商人那里逃出来的欧诺。我帮他躲过了奴隶商人的抓捕,他很感激我,向我展示了他的魔法。其中一种能暂时帮我伪装成魔族,所以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原本我们躲藏在布莱尔的地盘,就是那个变成黑鸟一样的夜魔那里。欧诺为他工作,帮助他把材料变成能卖出去的道具。我们因此能在魔族平静地活下来。”
“直到……”
听见转折,他们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若木还有一丝担心,克也却是好奇,桑谷……似笑非笑,像是在听一个好玩的故事。
我记下他们的反应,继续说:“直到魔王发布大法师召集令,要在整个魔族里选出新任的大法师,欧诺才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自己竟然是前任大法师的血缘关系者,且拥有和他相似的能力。欧诺原本是奴隶,他是被从大陆那边抓来的兽人,他还有家人和朋友,只是由于空间隧道的阻隔无法和他们团聚……”
嗓音放柔,适时作出悲悯和同情的表情,我欲言又止。
果不其然,若木晴人第一个被这个故事触动,不用我说就理解了下面会发生的故事:“所以他意识到自己拥有回家的可能之后,就毅然去了参加了这个召集会是吗?而且他很幸运,凭借自己的能力最后成功当上了大法师。”
克也也点点头:“他的确是个勇敢的人。”
只有桑谷不做声,挑了挑眉。
无视桑谷的反应,我肯定了他们的猜测,往下说:“当上大法师后,他就开始筹备回家的事宜,并且没有忘记我是个普通人,不适合长时间在魔族,于是决定带我一起离开。只是没想到他偶尔间发现,原来魔王和传说中早已反叛的前任大法师还有联系,他们的关系也不像之前魔王说的那样水火不容,反倒很是亲密,时常通过水镜魔法秘密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