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日斗不动了,日子就也走到头了。”
她语调里没什么起伏,像在讲一个不打紧的故事。可一旁,细长的手指不知何时握在了椅侧的扶手上,涂了艳红蔻丹的长甲抵在上面,弯折着,蹭在木质的纹理上,好似浑然未觉一般。
“你们都是念过书的,肯定也听过。文人士大夫,那些酸儒们最爱念叨,说什么最毒妇人心。”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很轻地勾了勾唇角。神色里带了说不出的凄然,“这话也算不得假。”
“在后宅里斗得久了,一颗心浑似刀山火海里淬过一遭,再清白的人都该黑透了。”
谢声惟从未见过母亲这般模样。
眼底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之色,虚虚地,落不到一处去。
很平淡地一字一句讲来,无足轻重,无关紧要,底下却暗暗地沁出血泪。
每个字都像是刀子,她说出口,又扎会到自己身上,戳出透明的窟窿,血气森然。
这些话她大约想了很多年,也藏了很多年,自己悄悄儿地来回咂摸,硬生生往肚子里头咽。
无人可说,也寻不来人能听得懂。
他看着谢夫人,在灯下很单薄的一片侧影,后知后觉地猜想到许多事情的根由。
这些年来秋姨娘母子在府中衣食无忧,谢行履一路平安长大,而自己同他保有的那份难得的手足之情,一切里无不存了母亲的默许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