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方张了张嘴。
一直清醒果断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手掌撑着书桌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荒谬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陛下, 四弟,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
林霁方头痛欲裂, 这时他突然想起先前他们好像是有接触过的。
上一次的时候是去年冬猎,四弟舍身跳崖去救陛下, 林霁方还把他骂了一顿。
现在回想起蛛丝马迹, 林霁方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当时他们就在一起了,所以四弟才会舍身相救,他不是去救陛下, 而是去救心上人。
“怪不得, 怪不得!”林霁方在书房来回踱步,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再往前就是四弟在太学创出嫁接的法子, 获得陛下赏赐,当时朝野中都知道四弟是年少有为, 没有异议, 偏偏只有三弟对此不满。
林霁方在人情上是一等一的聪慧,很快就想通了节点关窍,他质问道:“去年十一月,陛下因嫁接之事赏赐四弟的时候, 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
见三弟点头, 林霁方闭了闭眼,恨自己竟然如此迟钝。
林霁方当时还以为是三弟有些嫉妒,所以不悦, 显然三弟只是单纯对四弟和陛下的关系不满罢了。
林霁方又问道:“那你知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霁流摸了摸头,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时候, 应该是去年二哥你中状元那会。”
这都是快一年前的事了,四弟竟然瞒着他们和陛下厮混了那么久,林霁方眼前一黑。
“反了反了!”
林霁流瞧二哥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二哥,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不会再让四弟落胎了吧。”
“怎么说也是我们林家的血脉,只是他爹有些棘手。”林霁方捏了捏眉心,“此事暂时不可声张,也要严防家里的人嘴,四弟目前这种情形就让他挪到没人的院子里休养,至于表弟,叫他暂时在太学住,不要回来了。”
“我会写信给大哥,问他怎么办。”
“要和大哥说?”林霁流有些担心,“大哥还在浙江驻守……”
林霁方冷笑,“四弟都要被陛下拐走了,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此事事关龙嗣,我一个吏部官员有什么权利和陛下争论,只有大哥跟着陛下收复楼兰,还有几分薄面可以周旋。”
事不宜迟,林霁方当即落笔写信,写好后让家里亲信快马送出。
京城距离浙江甚远,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半月余,在这期间只能按兵不动。
然而装作无事发生也太难了,翌日早朝,林霁方用尽了自己毕生的修养,才能不向陛下怒目相视。
等下了朝,他准备回家又被陛下留在了养心殿。
上朝的时候自己隐藏在众朝臣中,情绪还能不那么外露,直面陛下,想起家里的四弟,心里对陛下的不满几乎快溢出来。
君颉找林霁方是为了谈论户部上个月的考核,在早朝的时候就觉得对方有些情绪不宁,单独把人叫来更觉如此。
君颉皱眉,“爱卿可是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的另有其人,林霁方心里万分恼怒,他一向敬仰陛下少年励精图治,入朝为官也是抱着一展宏图的念头,可没想到陛下竟然叫他如此失望。
若不是寄给大哥的信件还有半月才能到,他现在就已经恨不得当场诘问了。
怎么能那么对他四弟!
但现在只能强忍不快,林霁方低头,“多谢陛下关怀,臣身体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