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颉知道这里人多口杂,白天都尽量减少视线接触,现下偶然遇见,心里也有些情难自禁,他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自己的小妻子,看到他脸红了,这才道:“知道了,马上就走,这两日我照顾不到你,你自己在山上打猎要多加小心,别逞强。”
林霁云连连点头。
等把君颉送走,他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看见,这才放下帐篷的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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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有人在帐篷外敲门,昨晚林霁云听君颉的话,多加了一床被褥,此刻被窝还暖呼呼的,林霁云扭头,见三哥还在呼呼大睡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只能自己爬起来掀开门帘。
来人是负责这次冬猎的守卫,见林霁云出来,道:“林公子,外面有人说要找你。”
有人找他?这边有他认识的人吗?
林霁云皱眉,突然想起昨天确实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他道:“等等,我马上就去。”
林霁云披上兔毛斗篷,往昨天给村民分发猎物的方向走。
昨夜的雪下得很大,积雪有两尺高,不少人在帐篷周围铲雪,好收拾出可以走的路。林霁云踩在积雪上,脚下咯吱咯吱的响。
等到了地点,果然看见还穿着夏服的李禹然。
因为有前车之鉴,林霁云离他远远的,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禹然手和脸都冻得通红,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似的,语气尖锐道:“我娘昨天来求你了?”
林霁云点点头。
李禹然有些无所谓地呵了一声,“事到如今,你一定很得意吧,害我如此,还让我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众目睽睽给你下跪。”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林霁云没想到过了两个多月,李禹然的想法还是那么激进,觉得他没错,认定是自己害得他没有学上。
这么辩论下去根本就无穷无尽,他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林霁云懒得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只会让自己白白高血压,反正等回去之后他就去劝说李大人,李禹然能回去上学的话,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
林霁云平静道:“不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道歉,你现在的态度可不像是要道歉的样子,如果是其他事的话,我想我也没必要听。”
“天寒地冻,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李禹然没想到林霁云还是一副这么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打量林霁云的穿着,衣物配饰无一处不华贵,无一处不秀美,身上的斗篷也看着精致又暖和。
而他自己呢,当初从大伯家匆忙被赶走,只能拿一些应季的衣服,本来他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可没想到林霁云从中作梗,害得他连康启文这最后的底牌都没了,如今穷途末路,偷偷带出来的首饰也变卖光了,只能在荒郊野外安家,靠着爹娘去给人做活来维持生活。
福山附近多雪,爹娘还要他像那些贱民一样穿着扎手的棉服,他当然拒绝了,可是抵不住天气严寒,他手脚很快起了冻疮,最后只能妥协,在衣服里面穿上棉服。
他当然知道自己冬天外面还裹着夏服看起来很违和,要是以往看到这样的人,早就笑他是乡巴佬了,连个像样的冬服都买不起,还在那摆阔。
可如今的现状是,他只有这一件衣服还能表明他过去的身份了,脱掉这件仅存的夏服,他和山野村夫又有何异?
要是在半年前,李禹然绝然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种田地。
可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他的人生已经被毁了,而林霁云以后依旧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享尽荣华富贵,过着让他羡慕的人生。
凭什么,他真不甘心啊。
李禹然捏紧手心的东西,想到自己的计划,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往前走了几步,慢慢靠近林霁云。
林霁云防备道:“你要干什么?这里都是人。”
“如同你说的,这里都是人,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李禹然拍了拍林霁云的斗篷上的兔毛,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不干什么,只是这些天想开了,跟你道个别,我准备回乡了,在京城实在没有意思,还不如回乡做个教书先生,平平淡淡也是一生。”
Omega本身对气味就比较敏感,李禹然靠近的时候,林霁云闻到了一股类似于腥味的气息,很不好闻,他以为是对方冬天不方便洗澡,身上有了汗味,于是稍稍退后了一点,这才道:“你不准备回太学读书了?”
李禹然并不知道林霁云打算帮他回太学的事,还以为林霁云是在嘲讽他,咬牙忍了许久,然后才挤出微笑道:“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