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孝哪儿看不出来,但颜君齐的不适合,也正是他的可贵之处,“年轻人嘛。”
范孝甚知贺太师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替颜君齐拒道:“西北艰难复杂,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再能干也应付不来,过去一不小心便会送命,再选其他稳妥人选吧。”
贺太师叹道:“不是我看中他,而是承业屡次提及他口中那个此生不负的心上人。”
范孝一怔,都忽略了贺太师难得的调侃,“皇孙伴读那个哥哥?”
贺太师:“怎么,你也有印象?”
范孝想起那日在大将军府的情景,笑道:“一面之缘,那小子确实有些意思。承业怎么认识他?”
贺太师闻言,玩笑道:“他与李修、张昶兄弟私交甚笃,出入北境军和骁骑军畅通无阻,还和两军做着买卖,你身为大将军,竟丝毫不知?”
范孝这回可真吃了一惊。
张昶、张骈他熟,尤其是张昶,杀伐果决,作战神勇,年纪轻轻就是一员虎将,经常能以少胜多,可惜用兵养成那个脾气,说一不二,人己都太狠厉,那就是个狗脾气。
李修不是他带出来的,他恭敬有余,却并无私交,也向来独来独往,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他印象中李修其实滑不溜丢,非常难交心。
一个小商人,怎么和他们有私交的?
贺太师见他又如年轻时一般露出震惊到发呆的表情,忍俊不禁,“你不觉得骁骑军和北境军这几年向兵部哭穷要饷,哭得雷声大雨点小吗?”
范孝:“……”
范孝不可置信,“你是说,都是因为那个小子?”
贺太师摇头,“是又不是。”
范孝:“你快别卖关子了。”
贺太师:“你随我来。”
他神神秘秘带着范孝到户部调阅隆兴郡、朔州郡和隆兴郡南侧的苍原郡的档案。
“你看看隆兴和苍原的粮食流向,你再看看这五年两郡新增的粮商数量,新增的商籍人数。”
范孝翻阅档案,越翻越心惊。
贺太师道:“你还记得颜君齐会试时所答的商路?”
范孝:“你是说?”
贺太师:“不错,他手中无粮,却靠自己开了条商路,把隆兴和苍原两郡近半的粮商都引向朔州和北境了。不止如此,承业说,他还和蛮人几个部落私交甚好,牵桥搭线的助蛮人与军户、行商往来贸易。有那几个部落从中缓冲,北境的军户与整个北境的蛮人极少发生冲突。”
范孝终于弄懂了,为何同样是在北边驻军,李修除了例行要军饷,从来不报忧,而西边的魏定山,年年着火似的出问题。
不是北境的蛮人老实,西北的蛮人难搞,不是李修比魏定山管人的手段高明多少,是李修遇到了一个能替他开路拓荒,替他解决粮草,还能通过贸易替他缓和两族矛盾的润滑剂。
李修本就是喜欢放权的做派,有后勤保障,他自然乐得专注练兵,把精力全放在安稳上。
魏定山则是喜欢操心的性格,粮草,军备,练兵,伤患,马匹,流民……能管的他统统要管,从前补给到位,他尚有余力,如今捉襟见肘,处处要操心,他处境越来越难。
范孝知道魏定山其实是学他,但他当年带兵,有弘安帝强力支持,带的是精锐,补给全军最好,如今大岐国库空虚,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再源源不断补给他们。
魏定山急需一个懂经营能搞定后勤的搭档。
贺承业不是合适的人选。
无论出于他们的私怨,还是出于贺承业的禀赋他也不擅长赚钱。贺承业自己八成也清楚,兴许是遇到了困境,才忍不住屡次在家书提起能开商路擅长赚钱的卢栩。
一个农户子弟,靠自己开了贯通三郡的商路,带动一方百姓安康富足,京中竟然毫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