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他记不清楚,只知道要这么做而已。
要去当一个人,哪怕死也要以人的身份死去。
这是一个结,就那么突兀地系在他的生命起点的位置,望月慎从未想过解开它,更没想过看看这个结解开是什么样。
现在有人这么直接地将这个结拿到面前,他自己也迷茫了,为什么呢?
他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把那个答案藏起来了,藏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长久的沉默后,望月慎用干涩的嗓音开口:“这些和琴酒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你们会笃定我会去换琴酒?”
“木梓都可以,琴酒有什么不可以吗?你希望他经受和木梓一样的结局?被炸成肉块?”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散漫的笑声,而是认真的语调。
那从天而降的血水和分崩离析的肉块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无法承受,哪怕是想象都很痛,这股疼痛几乎要压弯一切,让他只能跪在地上,手指弯曲成爪,就那么硬生生抓进地面,留下带血的痕迹。
“小梓小姐怎么可能和琴酒一样呢?她是一个好人啊,琴酒怎么也算不上好人吧,小梓小姐活着的贡献要远比琴酒大多了。”望月慎的眼睛平静如死湖,声音也是这样,但是身体已经开始朝着非人的状态发展了,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渗血,剧烈的高压让毛细血管破裂,炸开一团血色的雾气将人团团包裹。
贝尔摩德瞥了一眼提示板,那上面是BOSS的指示,然后按照命令继续说:“真是很抱歉呢,我们知道的东西远远超过你的想象,琴酒和你相处了不长不短的时间不是吗?咖啡店里的同事可以,他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呵,原来选择权在我这里啊,那是不是我拒绝了你们还会跪着求我?”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傲慢又冷漠。
“嗯,你当然可以拒绝。”
这一次说话的不再是暧昧的女声,而成了粗糙的电子音,“要拒绝吗?”
主动权再次转换,望月慎抿紧了唇,他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死白近乎透明的皮肤,因为血液耗尽,黑色纹路俨然已经替代了血管的功能,流淌于身体表面,又像是纯白瓷器上的碎纹。
这些碎纹让他在恍惚中幻视到当初那个不算梦的梦里,那个投影的自己看到阳光斑驳落在黑泽阵脸上,心脏剧烈发疼。
“我不要……我不要世界末日,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不管怎么样,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他嘴唇发颤,按下所有声嘶力竭,闭上眼平静地说:“好,我同意。”
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让自己拒绝这种荒唐的事,但是只要那个理由出现,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唯一不忍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丢掉电话,望月慎终于忍不住呕吐的感觉,许久未进食的胃里空荡荡的,被海水泡久的恶心感翻涌而上,他跪在地上,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开始往外吐,黏稠的黑色污秽从口腔里涌出,凌乱繁杂好似有生命的液体,铺陈在已经被疯长的头发缠绕的房子里。
他几乎要把所有的脏器和血液全部吐出来,还有身为人的信标。
强烈的怨毒充斥着空荡荡的躯体里,眼里似乎燃烧着鬼火一样的光,他想通了,人类这种孱弱,自私,复杂的存在,什么用都没有,他也一样,什么用都没有,没有用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他的面容几乎完全扭曲,混杂着怒啸的愤怒。
房屋开始无法支撑神明的怨毒,扭曲塌陷,纷扬的画纸如蝴蝶一样旋转在废墟里生长的巨树周围,它的枝条上悬挂着果实,每颗果实都是苍白的画纸包裹着的怪异,黎明前最深沉的黑色铺满了天空,暗红色的圆月再次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
曾经购买过望月慎画作的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画会变成扭曲的现实,它们如白鸽,如渡鸦,破窗而出,环绕着红月,似乎是在庆祝的诞生,最终化作一捧血雾组成的怪异。
千万怨念在毁灭中又新生,最终重聚成枝桠上最大的苍白果实,在如同钟声的轰鸣里,里面蜷缩着一个人。
和底下由张牙舞爪的怨灵集合体一模一样的脸。
的身体是流动的污秽,不能触碰,的面容是扭曲的怨毒,不准直视,的存在是未知的恐怖,不可名状。
作者有话说:
我在前面就反复强调过阿慎不正常,无论是哪方面都不正常,也从来没用第三视角写过琴酒和阿慎第一次相遇到共感的原因,更没有解释过为什么阿慎那么执念要当个普通人。
这不是漏洞,也不是我忘记了,而是有原因的!!!(不要忘记这是篇扭曲的救赎文,琴酒不需要被救赎。)
阿慎:以前的望月慎已经死了,现在出现在你们面前是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