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主子!”车外已经有人大喊,朱瞻基爬起来便要去掀帘子。
罗生一把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马车之外,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鼻尖能嗅到血腥的甜味。
朱瞻基小声说:“如果我死了,你一个人能逃出去就赶紧离开。”
罗生盯着他,此时此刻依旧没什么表情。
朱瞻基叹了口气:“我总算相信,你亲爹是西门庄主,不是我师父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让罗生想到了什么,他居然缓缓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却在这时,一只薄如蝉翼的刀尖横着插了进来,斜里一挑,竟是 要将车内人拦腰劈断的意图。
朱瞻基被压得紧贴车底逃过一劫,罗生比他的位置更高,这也意味着他躲不开横劈过来的刀刃,但他的动作很快,快到似不需要思考,从背后拉出青剑挡住刀刃。
他的剑一转,那柄刀尖便已经断了。
下一刻,人已经冲出了马车帷幕,扑入细雨之中。
一地的死人,除了死去的厂卫,还有化装成贩夫走卒和猎户的杀手。这样的杀手原本是不会得手的,但偏偏锦衣卫水袋里的水被人动了手脚,他们甚至不知道是在哪个驿站被动的手脚。
像罗生这样的小孩从车里窜出来的时候,像是一只灵巧的猫,无害,弱小。
即便他已经展露出不俗的轻功,和剑未出鞘便拦住刀锋的战绩,但也仍旧让这群杀手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忘记了江湖上的一句老话:要小心三种人,老人、女人和孩子。
没有人会把这个孩子放在威胁的位置上,他们甚至生出了逗弄的心思:“这小子想必便是皇孙请来的陪练。”
“吓得脸都白了,不如我来教教你?”
话音未落,这些杀手就同时睁大了眼睛,因为他们看见这个幼猫一样无害的孩子,面无表情的将手里青剑反手刺入了从后想要抓住他的同伙肚子里。
他脸很白,眉目肃杀之色已现端倪,众人意识到也许他并不是害怕。
但下一刻,刚刚升起不敢小觑之心的杀手,又面露古怪。
因为这小孩终究是个小孩,在一击之后……拔不出自己的剑。
雨水打湿了他的发,垂落在颊边,一张小脸更加苍白。
只是这时,诸人已无轻敌之心,趁着对方剑没入尸体拔不出来,轮起长刀便朝罗生头上斩过来。
这时马车主陡然飞出一道金光,打在冲在前面的一个人右眼眶处,那人惨叫一声,两个圆溜溜的东西滚落在泥泞的地上——一颗是血糊糊的核桃,另一颗是人的眼珠子。
朱瞻基从马车窗探出半个头,手里还绷着一把弹弓,神色顽劣:“一颗核桃换一个眼珠子,多配!看看是你们眼珠子多,还是你小爷爷我的核桃多。”他偏头扫了罗生一眼,“羡鱼,快跑!”
领头暗杀的人笑道:“想搬救兵,没门儿!”说罢便兵分二路,一路直去马车,他则朝着罗生再度劈下。
罗生拔出青剑,但也来不及了。
他只是个孩子,却也是西门吹雪的儿子——在弃剑而逃和直面而上中,他选择了拔剑迎击。
却在此时,身后的丛林中陡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杀气,仿佛是风雪中夹裹了坚冰,摧枯拉朽一般袭来。
众人一凛,内心陡然升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惧。
林子里,还有人!
一片白光闪过,没有人能描述这道光的杀机和辉煌,破开浓雾,撕开雨幕,带出林间草木揉碎的味道。
鲜血洒下来,温热了湿润的泥土,又转瞬变作深色。圆溜溜的东西滚落一地,这些不是血核桃,也不是眼珠,而是一颗一颗的人头。
白光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样退回林间,树叶到了这个时候才潇潇落下,一切重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