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心下涩然,自从他窥见这人的许多秘密之后,再观他所行所思,亦能感受到他风光霁月背后囚徒末路的绝望。
“说不出话,便不说了。”
叶孤城闭着眼睛低声笑了笑:“是。”
“再后来?”
“后来,祖父说我既失先祖志向,便不该再来打扰他们。”
西门吹雪一怔,替他裹绕纱布的手顿了顿。
叶孤城闭上眼睛,似乎就要睡着了。
西门吹雪替他上好药,将他安置在床上,用丝帛锦被裹了,才坐在床边垂眸仔细凝视这人苍白的脸。
这个天下间唯一能与自己并肩的男人,从此只是一个没有归处的人。
只差一点,这个男人就在自己眼前,永远留在南海的海底。
幸好,他回来了。
叶孤城从晨曦初现一直昏睡到酉时过半,才在颠簸的海浪中睁开眼睛。
鼻尖上清雅的香气,是一种在寒冷的冬天里才会绽放的花朵的味道。他花了许久回忆起一些事情,转头便看见那个人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遥望海天的尽头,长身似剑。
他在追念即将逝去的夕阳,而他,则在看他。
当最后一缕橙紫色的暖阳落在海面之下,天边卷起蓝黑的霭。
身后传来低低两声轻咳,西门吹雪转过头,目光准确对上了床上安静躺着那人的眼:“你已醒了一刻。”
“不错。”
“为何不开口?”
“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自然不必再问。
叶孤城:“你在看海?”
“你醒来之前,一直如此。”
“竟然如此之久?”
西门吹雪看着他:“我想弄明白,你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从这里看出去。”
二人说海,却分明知道他们说的不是海。
剑有三问:问心,问情,问道。
一个能达到这样剑术造诣的人,其用心无可置疑。那么,他执着于世俗红尘的道,是障、是劫,还是一种注定身殉的缘法。
叶孤城:“眼下可有收获?”
西门吹雪眼中露出一丝罕见的暖意:“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叶孤城没有再问。
这是两个强悍到孤独的男人,才能明白的选择——天下间,必然也只有彼此才能理解彼此。
叶孤城打破了静默:“你可用过晚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