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站在栏杆前,点了一根烟,在腾起来的白色烟雾里,盯着某一处放空。
李建军有一句话说的对,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不管他想怎么撇清关系,在外人看来,他和李建军始终是一体的。
从父亲身上讨不回来的钱,总要从儿子身上拿回来,这是他逃不开的。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发哥的时候,是他和李建军被追债的人打的一身狼狈,丢在了今天的那个包厢里。
那会他几岁? 好像不到十六。
他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追债的人打的鬼哭狼嚎,甚至在父亲头被人踩住的时候忍不住冷笑出声。
而他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发哥的注意,对方好像很新奇他的反应,哈哈大笑了一阵便问他愿不愿意来这里做事。
他是怎么回答来着:“我可以来着这里做事,但是我不会替他还债。”
他永远记得当时发哥陡然冷下来的眼神,对方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刀,当着他的面,从容的切掉了李建军小拇指。
之后在李建军凄惨的哀嚎中,发哥用那把沾着血的刀从他的脸上,轻轻滑到脖颈,像是长辈劝哄不听话的孩子般对他说。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这可不是你说不还就不还的。”
那一幕,是他深埋心底,挥之不去的噩梦。
之后,他便在开始在发哥的会所做事,一做就是两年。
但也多亏了他在这里,好歹能和赌场那边说上点话,李建军在那边不会借到大额的钱,而他自己这些年也能靠着这份工作,搬出那个李建军的地盘,除此之外,他手头还能余下一点钱....
但今天发哥的意思,李时不敢细想,他觉得但凡他真的点头了,他这辈子都会陷在泥潭里再也挣脱不开。
好在现在发哥只是提前打个招呼,并未真的提出给他换地方,但这一天迟早回来。
李时掐灭了手上的烟蒂,长出了一口气。
十个月,再忍十个月。
等他高考完,钱也攒的差不多了,他就会永远离开这里。
李时从天台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往常这个点他已经在出租屋的床上了。
不过这会因着吹了三个小时的冷风,李时丝毫没有睡意,索性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离开会所,推着自行车在街上慢慢溜达。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街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李时随便找了个路边卖早餐的摊子坐下,要了碗馄饨。
等咽下第一口热混沌的时候,李时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不紧不慢的吃完,刚将碗放下,准备叫老板结账时,抬眼就看到前方一个老人站在马路旁,对方像是在发呆,亦或是在思考自己该去哪里。
不过也就只是多看了一眼,他没管闲事的喜好,于是掏了钱结账,就准备走。
李时才刚走两步,就看到前方一辆摩托车快速经过转弯道过来,而老人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发呆了,直直的开始往前走。
操!李时心里暗骂一声,顾不得太多,几步冲过去将老人拉开,而他自己却因为闪躲不及被摩托车直接剐蹭着摔倒地上。
摩托车的主人显然没有打算负责,不等李时有反应,直接垮上摩托车,重新打着火,一溜烟的跑了。
脚腕处传来剧烈的痛感,李时看着扬长而去的肇事者,心里骂了句娘,又将视线转向刚刚被他推到在地的老人,问了句。
“您没事吧。”
说完李时才发觉不对,只因这会李时才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他初中数学老师兼教导主任。
当然李时也知道,那是也是郁衍的外公。
接到消息的郁衍赶到医院的时候,除了看到了他的外公,还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