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寒气,回头又要着凉了。”
姜裴从她手中接过伞柄,低低地‘嗯’了一声,脚下却并未动作。
许妈进厨房去了,姜裴停了一会儿,等到她瞧不见这里,才抬脚,步子很轻地从廊下进了院子里。
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蓬蓬’的闷响。家居的软布拖鞋踩在泥水坑里,湿漉漉地发沉。
姜裴紧抿着唇,握着伞柄的手用了些力气,好稳住不叫它被风吹歪,一步步地走到了那丛鸢尾旁,伸手掐下了那一株花枝。
淡绿的汁液从断口处冒出,指腹被染了很浅的一层。姜裴‘啪嗒’‘啪嗒’地踩着水。拎着花回了客厅里,将上面的雨珠抖落掉。
花瓣被雨打折了几片,沾着黑泥,可怜兮兮地垂着。
姜裴蹙起眉,打量了几眼手中的花枝,最后拿去了洗手台前,拧开细细的一股水流,对着仔仔细细地冲洗干净。
餐桌上放了只透明的玻璃细长颈花瓶,姜裴随手拿过来,灌了点水,将那枝鸢尾斜斜地插了进去。
放完又觉得位置有些过于醒目,有些故意引人看的嫌疑,眨了眨眼,将花瓶挪去了一旁的矮柜上。
只是救一枝花而已,他对自己讲。
客厅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昏黄,姜裴支着下巴靠在沙发扶手上,怀里搂了一个毛茸茸的抱枕,在打盹。
手臂支得不稳,抵在沙发上一点点地往下滑,他的头也跟着一点点垂落下去。
最后一下,下巴猛地往前一栽,姜裴骤然惊醒过来。
外面的天要黑透了。
手臂将怀里的抱枕圈得紧了些,姜裴晃了晃脑袋,把残余的那点睡意赶跑。
沈澍还没有回来。
有些不寻常。
他拿手拨弄着抱枕上垂落下来的流苏穗子,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一旁的电话处扫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很轻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下一刻,客厅半掩着的门被猛地推开,风裹挟着水雾与泥土腥气,劈头盖脸地闯进来。
“沈澍?”姜裴看清了走进来的人影,瞳孔微微睁大。
沈澍似乎没有打伞,也没有穿外套,一身的衣物淋了雨,紧紧贴在身上。
映着室内微弱的光线,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几乎失了血色,黑发湿透了,凌乱着垂下,遮在额前,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哥哥,”他径直站到了姜裴面前,一双眼死死地将人盯着,声音沉沉地开口,“你要去哪儿?”
两人之间只有一点距离,沈澍身上裹挟而来的冰冷的寒气叫姜裴忍不住很轻微地颤了颤。
沈澍往前一步,几乎要将姜裴抵在角落里,眼底情绪翻涌着,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儿?”
姜裴皱起眉,伸手去推他,手指隔着湿透了的衣料按在他肩膀上,冷意沿着指尖一路攀爬向上。
“怎么淋成这样?”姜裴缩回指尖,微微挺直脊背,又道,“去洗热水澡,换衣服。”
猝不及防地,沈澍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指尖,一把扯到了自己身前,“那哥哥呢?”
“哥哥把我支走,然后想做什么?”
他像是有些神经质一样地靠近,盯着姜裴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些端倪来。
“刚才,”他说,“我要是不回来,哥哥打算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