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和天水相谈的话里或许正有其暗示, 他大致感受到了天水为何,却在“我是谁”这个问题上犹豫了。
仔细想来,“我是谁”似乎一直是一个萦绕于他身侧的疑惑。
天水称他为奇迹,而一切运算来看他甚至是早于天水所出现的存在, 同时并不属于此界的体系。这正与之前他那段模糊不清, 好似隔着厚厚的毛玻璃的那段记忆有关。
埃米特又想起来“穿越”这个词, 想到他一开始的想法会不会是一种错误。在天水将“循环”交付他之前, 他不曾将时间“逆转”过,那也就意味着在那之前他并没有办法对时间产生干涉。
可是如果他是“穿越”回到天水那个时间的……他又是从哪里“穿越”回去的呢?
还有形象。与那部分有关的有些记忆已经不太清楚,可他记得,在那段记忆里自己一直都是人类的模样,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从来没有以这样巨大的蛇形长久存在过。
他又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形态?
权柄依旧如此,除开循环,他还有混沌与无尽这语焉不详的权柄,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没能理解这到底是指代什么。
他又在蛇骨周围徘徊了许久,终于意识到些许不对。
这似乎是一个蛇咬尾的动作,可缺失了头颅也能看出来,尾部距离头部附近太远。如果以象征符号代指含义来看,意指“循环”的符号并未构成。
循环没能开启很正常,可曾经的“自己”似乎在当时就想要开启一次循环,只是没能成功。
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埃米特步履一顿,急速朝着蠕虫之海走去。
他来过一次,或许也来过不少次,要想到第四扇门前一定轻而易举,他还想要理解那个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这一次当他忍受着寒意涉足蠕虫之海时,却并没有听到先前那奇妙的声音。
甚至在那其中还有一道人影,对方背对着他,又在他看过去时缓缓转过了身。
那是一位……教士。
他穿着再寻常不过的教士服装,看上去朴素到有些贫瘠。那张脸让埃米特感觉熟悉又不熟悉,五官似乎同肖姆教士相似,可脸部的皮肤却由一只只的蠕虫所构成。
对方比封罐人还要像一个“封罐人”,只是所构成的虫豸并不相同。
埃米特愣了一会,闭上眼叹了口气说道:“我早该想到。”
“你应该想到了大部分?”肖姆缓步来到他身前,声音却是透着一种风吹过的空洞感,“毕竟我们才算是‘同类’。”
“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不如说……到现在为止我也只是弄清楚了一部分。”埃米特嗤笑了声说道,“第十一章 …是啊,我早该想到,那个教士多么可疑…”
“所以,你是怎样存在的?单独的个体?还是说你是你,你也是所有的教众?就和第四章 一样?”
肖姆空洞的眼睛无法反应他的情绪,僵硬勉强构成的面部也做不出太细致的表情。但埃米特想那大致是一个微笑,就像对方当初向他伸出援手时一样。
“我是我,但我也是所有,和第四章 相似却又不同。那是相同的起源与血脉,可我这里却近乎是同体的万种可能。”
“我很感谢您。”对方说,“感谢你引我来到这里。”
埃米特对此毫无记忆,可他并不显得慌乱,而是镇静地接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可我没想到你会带来这些。”
“所有存在都会认为我们‘渺小’,正如‘蠕虫生下蠕虫,蠕虫在地上爬行,然后便是死亡’。对这里的所有司星者来说都是如此。”肖姆有一瞬间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人类的模样,他诚恳地说道,“您不正是因为认同是我们之中的一份子才帮助我的吗?”
“为什么又要限制我呢?”
我并不这样认为,埃米特下意识在心里回答对方,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反驳对方的时候。他有把握对方一定对他曾经的某些话语有所曲解,现在也并不是暴露他们之间有信息差的时候。
他还需要知道一些东西……更多的一些东西。
“先动手的是你。”埃米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