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说着,又趴了下去。
隔了很久,少年叹了口气。
就在这样的时候,时雨终于收到了秦随随的回信——
“江湖上是有些神医,但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也找不到,找到了也未必比人家宫里出来的御医厉害。你就死了这心吧。阿竹的身体,我和步大哥其实早有猜测。听闻天山上有百年九玉莲,什么病都能治好。我们早就派人去天山,想等花开了,买通天山派,把花买下来给阿竹。但是我们的人派去两个月,至今没有消息。天山派那边势力很乱,我们插不上手。时雨,天山那里太乱太危险,我无能为力,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别把命搭在那里。”
时雨收到信,就去请教御医:
“那个天山上的百年九玉莲,真的有用么?”
来给戚映竹看诊的老御医想了想,道:“医书上似乎有过这种记录。百年前,有一位筋骨全断、四肢瘫了的人,都靠九玉莲活过来,筋骨还都长好了。但是听名字你也知道,一百年才开一次的花,那得多珍贵,一百年前的记录,说不定都是世人传说,当不得真。
“而且世上就那么一朵,多少可怜人眼巴巴地等着抢它救命,我们能抢过?何况就算真得到了,说不定只是帮人强身健体的花,没有那么厉害的效果。”
时雨的心沉下去:“所以,这都是传闻,不是真的?”
御医:“自然啊。要真那么有用,朝廷不得抢来,给陛下留着用么?”
时雨抱着医书和信,发着呆。
御医拍拍他的肩,走了:“生死有命,强求无用,看开点儿吧。”
—
十月初,初雪至,纷纷扬扬下了一个白天,到夜里,雪才住了。
这一夜,戚映竹醒了过来。她好像从一个浑噩的灰色世界,重新活了过来,甚至也有了力气,觉得自己和先前也无差。
戚映竹靠着床榻,喃声喊:“时雨?”
在她病得厉害的一整个月,她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时雨一直在病榻前陪着她。她心里酸楚,可她那时候说不出话。
但是现在,戚映竹唤了一声,空寂的、烧着炭火的闺舍,也并没有人回应。
戚映竹试着扶着墙下地,她腿脚有些软,挣扎着走了些距离,才好一些。她饥肠辘辘,腹空空,但她心里更挂念时雨。
她披上一件红色斗篷,便步伐飘虚地出了屋舍门,想找时雨。
推开门,满地银白。
戚映竹一眼看到了立在院雪地上的少年。
时雨背对着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衣袍上被雪风得僵了冰,看着硬实冷彻。
戚映竹见到他的背影,如在梦一般。她心里欢喜,再唤一声:“时雨。”
时雨肩膀一颤。
他回了头,看向立在台阶廊庑下的红斗篷、青裙裾的散发女郎。
二人对望。
时雨低头,道:“你能下地了啊。”
戚映竹心涌上怪的感觉,觉得他很不一样。他似乎,并不是特别高兴……
—
一人立台阶,一人站庭院。
空寂的寒风吹来,将地上的雪粒子卷起一些。
戚映竹怔怔地看着时雨垂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