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口发涩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而下,也消解不了身体滚烫的温度。
她一双秀眉蹙成难受的弧度,呼吸间,却闻到屋流转的空气隐约掺杂了些许佛偈香的气味。
“他方才是不是来过?”
云嬷嬷眸一时讶然,正想说没有,屏风后却恰好传来一串脚步声,观灵端着碗汤药亦步亦趋跟在来人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多喘。
?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贺兰毓方才是没来过的,但现在正就那么巧,来了。
药汤放置在床边的梨花木小几上,他眸波澜不兴地朝一旁的二人看了眼,无需多言,意思已明显得很了。
遣退了人,贺兰毓也没落座,只负手立在床边俯视榻上的她。
病恹恹,软绵绵,跟个纸糊的美人灯似得,就剩一副皮囊还鲜活,内里也不知衰败成什么样子了。
“把药喝了。”
温窈长睫扇动如鸦羽,仰头看他一眼,将药碗拿起来闻了闻,甚觉熟悉,是调养身子的补药,先前滑胎时医师开过,方子都大同小异。
“磨蹭什么,还等我来喂你?”贺兰毓显然没有昨晚的好心情,话音里带刺,耐性也不多。
温窈全身疲乏无力、加之头疼得很,不欲多做争执,遂顺从喝了药。
“医师往后每半月前来看一回诊,你给我老实把身子调理好,别哪天被弄死在床上,传出去可不好听。”
贺兰毓来一趟,也只为看她喝药是否情愿,留下话便自顾踅身往外走了。
但他那话说得太糙,温窈闻言眉心紧蹙,狠狠瞪他背影,直恨不得将人背后瞪出个窟窿来。
后宅流言飞得最,她卧床养病外头诸事不闻,却都不知此一回晕倒的变故,从人嘴里传出去,三言两语便已变了味儿。
弘禧阁,老夫人早起喝了新媳妇齐氏敬的茶,而后一整天便连饭都吃不下,兀自一个人坐在软榻上生闷气。
“您这又是何必呢?”张嬷嬷最知道老夫人在气什么,含笑上前给她按摩肩颈,宽慰句:“爷如今什么都有,想要什么便随他去吧!”
“可昨儿是新妇进门头一天,这事传出去便是宠妾灭妻的坏名声!”
老夫人心绪难平,“兰毓明明从前就因为温氏遭了数不尽的罪,那温氏今儿早上却还在为先夫寻死,我就不该答应让她进府的……唉!”
张嬷嬷抬手在老夫人肩上拍了拍,“爷那时候纳温氏就说了,从前没得到才显珍贵,要她到跟前不过是解个心结,并非是情分上有多稀罕,您放心吧。”
“这话也就你信!”老夫人手撑额头只觉脑袋疼,“男人对女人的心思,说白了就是那么些,情分有处出来的,也有睡出来的,现在可好,全教他占尽了!”
常言道日久生情,又岂是先人胡诌的?
第3章 夜来 躲一时并不能万事皆休。
秋日的雨水飘起来便连绵不绝,温窈精神头强些后,便带着观灵和月牙儿,开始细细拾掇从雾月小筑带来的箱笼。
她从不善将就,屋里一应细软、摆件儿、熏香……全都按自己的喜好重新安置了一遭,嫌院里枯死的树木碍眼,也想方设法找来锄头给撅了。
这日天气好容易放晴,她本打算在院墙边撒些爬山虎种子。
但不及午膳时分,老夫人身边的婢女菊素上门来,带了老夫人口信,教她前往弘禧阁一趟,给新夫人齐氏敬茶。
素心院地方偏僻,离后宅哪一处院子都远,温窈姗姗来迟,直到进屋见了人,才想起从前与未出阁的齐云舒还曾打过照面。
那时她尚且还是书夫人,宫宴上陪坐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身边,见齐云舒随同国公夫人觐见,太后待这侄女颇为亲近,言谈间俨然已将齐云舒视作儿媳般对待。
彼时城贵妇亦盛传太子殿下心悦于这位小表妹,想来若没有那场朝堂变故,齐云舒如今约莫都已成为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