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看不见郑彤,他无法自控地,眼里只剩下柳黛。
她与郑彤面对面坐着,给窗外的他留一道侧影,袅袅娜娜真如一道垂柳,风一吹便要在落霞与晚风之飘荡起来,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抓。
然而只能抓住一捧烟气,以及断不了的心痒。
他当下才知道什么叫色欲熏心,见色忘义,他分明意的是……算了,这倒不必提,他以后再面对柳黛,一定打起十万分精神,决不能被酒色迷眼。
陈怀安挺起胸脯往前走,到窗下时眼睛盯住石砖上一只迷路的小蚂蚁,坚决不往上看,说话像念经,没有起伏,“柳姑娘,听说你身体不好,大师兄叫我来看看。”
苏长青?
柳黛浅浅一笑,“多谢苏公子关心,我只是身上无力,倒也说不上不好。”
郑彤抢过话头,“万事有我呢,哪用得着大师兄操心啊。”
陈怀安仍旧盯着蚂蚁,“刚才也不知是谁发疯,突然心急火燎地冲过来,要不是这样,大师兄也不会差遣我来跑一趟。”
郑彤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她要有事,我赔命给她好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就扯到赔命上了?你这人真是难说话,再与你多说,都是对牛弹琴。”
“要你管,反正有阿黛陪我讲话。”
“我看你今天是吃了炸药了,我才问一句,你看看你都顶了我多少回了?我懒得理你。”
郑彤面上紧张,看着像是小贼盗窃被抓了现场,还在咬紧牙关死不承认。陈怀安并不与她纠缠,朝柳黛拱一拱手,匆匆来又匆匆走,像是个排戏串场的。
陈怀安回到望山楼,与苏长青说:“真是怪,小师妹把自己的吃食都搬到落霞馆,与柳姑娘混着吃,我刚看着,她连喝水的被子都与柳姑娘换过,她这是……”
郑彤能猜到,陈怀安又怎会不生疑呢?
苏长青捏住茶杯,眼底幽深,久久不发一语。
苏长青与郑彤各怀心思,有人审时度势,有人焦灼度日,这个焦灼度日的就变成牛皮糖一块,死死贴住柳黛,柳黛到哪她到哪,柳黛吃什么她吃什么,气得柳黛心心念念要把她扔到山崖底下埋起来。
她宁愿去喝郑夫人的软神散,也好过被郑彤满院子追着跑。
“阿黛——”
又来了,柳黛把翻过两三页的书放下,偷偷翻个白眼,再调度浑身肌肉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来迎接踏晨光而来的郑大小姐。
郑彤兴冲冲扒着门,身体背光,灿烂阳光下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阿黛,我爹叫我去前厅见客。”
柳黛莫可奈何,“那你怎么不去?”
“嗯……”郑彤瘪瘪嘴,甚是为难,“那人是京里来的大人物,高傲得很,我不喜欢他,懒得去见。”
“京里?”柳黛总算提起些许兴趣,没听南英提过郑云涛几时与京城有攀扯。
“是呀,闻人羽你听说过没有?他爹是兵部侍郎,好大的官呢。”
闻人羽?
呵——
原来是他,手下败将。
一个浪荡公子哥,即便来了,遇上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你怕他?”柳黛问。
郑彤最经不起激,当即反驳道:“我才不怕他!我就是……我就是觉得这人讨厌,我不爱同他打交道,对了!你不也是京城来的吗?弄不好你们认识呢!”
柳黛笑着解释,“闻公子风流倜傥素有雅名,而我不过是个养在深闺鲜少出门的姑娘家,我与他要从何处认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