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道：“虽然我没上过战场，可我毕竟教了这么多年数据，那只导致肯特上校死亡的机甲是自爆，还是被人动了手脚，我看得出来。”

菲斯质问道：“当年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梅林道：“你希望我怎么说？揭发陛下因为争风吃醋，暗杀了一位联盟军上校？”

菲斯把四维资料页面甩到一旁，勃然道：“你胡说什么！谁说一定是陛下做的！”

梅林的双眼藏在厚厚的镜片后，语气里有些悲悯：“陛下自己说的。”

菲斯：“……”

梅林道：“我发现这件事后，曾当面问过陛下，他亲口向我承认，是他派人做的。”

菲斯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梅林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有要你相信我，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至于信不信，随你。”

菲斯呆立片刻，问道：“你说陛下亲口对你说，是他叫人暗杀了肯特教官？他怎么对你说的？”

梅林道：“陛下说，他希望上校死，是因为你和上校生过一个孩子。”

菲斯：“……他为什么会把这种事告诉你？”

梅林道：“他威胁我，让我离你远一点。”

他并没有在挑拨离间，他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927年病毒事件，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前线采集病毒数据，不是为了联盟，也不是为了数据研究，是为了刚刚上任的首席数据师，他想为他喜欢的人排忧解难，想做一点能帮到对方的事。在监测一只已经感染病毒的机甲数据时，他不幸运的被辐射伤到了眼睛，从此离不开鼻梁上这副特制的眼镜，一旦摘下眼镜，他的视力与盲人无异。

后来病毒被控制，在军部开关于这次病毒的数据研讨会，他提到其中一只自爆机甲的数据异常，军部长官却私下里告诫他，此事不要再提，他那时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特别是看到那位牺牲战士的姓氏是“肯特”之后——那时d4战队有一个广为人知的传言，他也听说过，菲利普和军中一位姓肯特的少年形影不离，十分亲密。

散会之后，遇到了也来军部公干的菲利普塞特利，擦身而过时，他听到菲利普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了。

心酸夹杂着甜蜜的心情还没散去，他被国王陛下请去了行宫。

陛下问他：“你想干什么？以为他会感动？原谅你当年的禽兽不如？”

他说：“我不奢望他感动和原谅，我就是想帮他。”

陛下道：“恕我直言，你在他眼里就是垃圾，以后也请离他远一点。”

他不无讥讽道：“我这个垃圾也可以为他做些什么，陛下您呢？为他做过什么？写情书？”

陛下给菲利普写了三年情书的事，在他看来，幼稚得很。

陛下脸色阴沉，满是汹涌杀机。

梅林突然想起了那只数据异常的自爆机甲，与不幸牺牲的那位姓肯特的战士，脱口问道：“陛下，您认识费尔南迪肯特吗？”

陛下顿了片刻，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我叫人给那只机甲动了手脚。”

梅林怒道：“陛下，您的国家还有法律可言吗？！”

陛下道：“他明明有老婆有儿子，还骗菲利普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梅林大吃一惊。

“他比你还该死，我杀了这种人渣有什么错？”陛下逼近了些，沉声道，“你再去菲利普身边晃来晃去，就给我小心一点。”

夜色凉如水。

光耀学院这几十多年里都没有变过样子，一草一木，一屋一瓦，还是当年读书时的旧模样。

菲斯独自坐在从前教学楼的台阶上，四下里静谧无人，只有草丛里的昆虫鸣叫阵阵。

他有一点困倦，如果就这样睡过去，真希望一觉醒来，他还是十八岁的自己。

他想重新走走那被自己忘掉的三十多年，他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在他已经接受了西奥多告诉他的全部之后，突然间那些又要被推翻？

有人走近了。

他抬眼看过去，来人身形挺拔，白衬衣，黑裤子，黑暗里看不清面目。

……难道已经睡着了？又梦到那个奇怪的人？

“你果然在这里。”是肖恩。

菲斯问：“你能离开医院？医生同意？”

肖恩道：“你也是从行宫里溜出来的，凭什么说我。”

他在菲斯身边坐下，菲斯悄悄朝旁边退开了一些。

肖恩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吗？”

菲斯不想和他单独相处，说：“没错，我是偷溜出来的，现在就得回去了。”

他站起来要走开，一起身就被肖恩抓住了手，他吃了一惊，用力要抽出来，却被抓得更紧。

肖恩仰脸看着他，道：“我不是说偷溜出来的事，我是说，白天我对你说的那两件事，你验证过了吗？”

菲斯道：“你先放开我的手。”

肖恩笑道：“我又不是你儿子，拉拉手怎么了？”

菲斯有些恼了，语气不善道：“叫你放手！”

肖恩这次倒是听话的放了。

菲斯的右手被抓得发麻，抽回来以后忙用左手搓了搓。

肖恩道：“几十岁的人了，手还这么嫩。”

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