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刻晴叫住她,阿褪疑惑地回头,用眼神示意她有话快说。
紫发少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跟她倾诉起来:“你知道吗,我曾是璃月的【七星】之一……就是国家政府的最高层官员之一。”
褪色者听得莫名其妙:“你在跟我炫耀以前的光辉史?”
“不是!听我说!”刻晴有点恼怒,但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作为【七星】之一,我曾经对于璃月那与神同行近乎四千年的历史感到疑惑,甚至是质疑……我当然知道诸位仙神庇护我们,祂们的恩德与慈悲我们不会忘记,也意识到了凡人的毕生努力在神的眼中也许不过是蝼蚁的无用功……”
“所以,那个时候的我,那样不成熟且稚嫩的我,一心想要追逐名为‘人治’的时代。”
“我无比渴求地想要向抚养璃月成长的那些神明与仙人所证明——祂们的孩子,璃月人,已经长大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好几秒,旋即痛苦地闭上眼睛,口中呢喃。
“但我想要的那个理想新社会……绝对不是如今这样民不聊生尸横遍野的‘人治时代’!”
褪色者听得一知半解,但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老老实实地闭嘴当一个情感垃圾桶就绝对没错了。
谁知刻晴下一刻睁开眼,眼眸中泛起某种阿褪难以理解的神采,只见少女轻声说道:“阿褪……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神明。”
年幼的少女在距离灾变之日尚且遥远无
比的童年时,也曾被家人带去过那香火鼎盛的仙人庙宇里上香,也去过【英烈公园】里瞻仰着神像……她凝视着它们,就如同凝视着如今的眼前人。
过往那些本以为早就遗忘的童年记忆浮现在面前,石像模糊而悲悯的五官面庞,渐渐与眼前这位扎着头巾、眼缠布条的流浪者相符合。
不管这种既视感到底是不是错觉,一时间,刻晴热泪盈眶。
“【塔尼斯特】……传说中已经失踪的【变革之神】。您真的很像祂。”
紧接着,刻晴抓住了一脸茫然无措的褪色者的双手,用着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意志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以最绝对的理智和判断发出了自己唯一的恳求。
“恳请您——去结束那位【岩神】的痛苦吧!”
堕化的【风神】陨落足有一年,北边的幸存者也陆续有人南下,其中就有人主动告知了璃月方面的幸存者——北方当地的黑泥怪物大量减少,黑泥对陆地的整体吞噬进度也被迫降低了不少……就仿佛末日的阵营忽然失去了蒙德这个据点。
后来,至冬和其他国家都有幸存者陆陆续续来到这边,他们给出的情报相差无几。
刻晴与其他营地的众多有识之士得出了一个冰冷的结论:堕化的【七神】已经成为【世界树】的爪牙,哪怕祂们什么都不做,只要存在,便会导致一方水土被不断增生的黑泥所吞噬。
所以铲除祂们,反而是成为对痛苦不已的神明和当地幸存者的双重拯救。
如今,璃月最大的幸存者营地的首领,为了族群的延续,为了让更多人可以活下去,向着早已被人遗忘的旧神提出了恳求。
——恳请您,结束祂的痛苦,也结束我们的痛苦。
但没有人会比刻晴更加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那发自灵魂最深处宛若刀绞般的剧烈痛楚。
毕竟……她也曾如此崇敬地信仰着【岩王帝君】。
周遭一片死寂。
流浪的外乡人没有作答。
少女不敢去看褪色者此刻的表情,只能愧疚又痛苦无比地低下头,直到有一只手落在刻晴的头顶,轻轻地摸了摸这个孩子那略微颤抖的身躯。
“……都是痴儿。”褪色者以一种哀叹般的温柔语气开口,“我答应了。”
…………
……
虽然整天嚷嚷着“屠龙屠龙”,但当真的踏上昔日那繁华鼎盛的千帆之港,全提瓦特大陆金融汇聚的商业中心时,褪色者看着面前那从山脚下一路延绵至海边的房屋废墟,还是不由得叹息了口气。
末日之景,她见得多了……虽然目前自身记忆中只保留着【交界地】那边的情报,但没有哪次是值得开心的。
根据刻晴的描述,一边观察周边环境一边小心前进的褪色者在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昨夜少女向自己叙述的情报。
——最先战死的是夜叉。
那些人口稀少但骁勇善战的夜叉们没有愧对这一生的职责,与难以想象的敌人战斗到了
最后。
然后仙人和魔神。
归终陨落?[身上下都散发着足以令人窒息的威压,体魄上覆盖着厚重到难以褪去的黑泥层不说,那闪烁着凶光的竖瞳看起来确实是理智归零。
伴随着祂的冲天而起,不少废墟也一并被带入高空,如今正从半空中重新向下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