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二皇子魏茂便穿着一身蟒袍缓缓入殿,依次向皇帝太后与温贵妃请安。
皇帝朝他抬了抬手,免其礼,问道:“这半晌忙着做什么去了?”
魏茂原就是个胆小的,听的皇帝如此问,便心生害怕起来,母妃时常教导他言行需时时谨慎,是以半晌不敢开口,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岂料皇帝今日本就是带着一肚子火来的,当下便将手的茶盏顿在桌上,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朕问你话呢。”
皇帝一开口,整个大殿便极其安静起来,一盏茶并没有什么分量,但此时在寂静的大殿内却宛若巨石一般砸在了每个人心头,几个官阶微末的家眷更是连呼吸都不敢了,直屏息垂眸躬身坐着,丝毫不敢去窥瞧皇帝的脸色。
魏茂“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他的反应比平时更慌张,哆哆嗦嗦的道:“儿臣……儿臣……儿臣方才在与大理寺卿谈论政务。”
皇帝一双锐利的眸子仍旧定定的瞧着他,语气却减缓了许多,“你母妃方才说你是在内阁向几位大学士请教呢。”
魏茂知晓他母妃近日一直在设法除掉敦肃王的儿子,只因母妃说,那敦肃王世子是父皇的私生子,更是父皇最疼爱之人所出,因而对他威胁巨大,定要除掉。可自打孟珒下了狱,他便更终日惶惶不安,他直觉这般是错的,可他不敢违背母妃的意愿,也曾建议母妃要么干脆早日杀了孟珒,但母妃也不允,只说要逼的父皇没有退路亲自处死孟珒,才是真正的永除后患,他亦不敢反抗。
魏茂跪在阶下,脸色惨白眼底却青的很,已数日不曾睡过好觉了。听见皇帝传他,原本已是怕的要死,见自己回的话再次遭到皇帝的反问,心内早已溃不成军,只红着眼睛瞧着温贵妃,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后见势,忙在一旁打圆场:“既是有心学问,请教哪个不是请教,皇帝你倒是跟孩子较什么真呢?”
“起来罢。”
皇帝脸上已沉了一大片,但比起失望,更多的却是寒心。沈谦之方才来报之事,与他暗卫所查的结果无甚出入,他特意将魏茂传来宝华殿,也是想试试,他是否知晓温贵妃所行之事。
他们疑心孟珒是皇嗣,想杀孟珒。但在皇权的诱惑之下,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之事,并不少见。
可他们却动了陈幸之子,陈幸存是助他登上皇位的人,也是如今他倚靠着的武臣。
皇帝忽而长舒了一口气,朕的贵妃还是真是聪慧,若他不处置孟珒,便会失了陈幸的忠心。那么……
他并不敢再往下想,届时,他们会做什么?
第45章 “这是在宫里,还望沈大……
皇帝一向是沉稳的,太后也知他今日如此,是伤了心的缘故。魏茂虽是她的亲孙子,却到底是隔了一层的,对于温贵妃与二皇子的野心,她是怒大于哀的,而皇帝才是真正寒了心。便未再说什么。
一旁的温贵妃今日却欢喜的很,以至于全然不曾察觉出皇帝的异样,只是暗暗怨怪儿子不争气,扫了她今日的兴致。
“你父皇发了话,还不些起来!”见魏茂仍愣着跪在地上不起来,温贵妃只得出声呵道,说罢还抬起凤眸往下阶的座位上都瞟了一眼。
如此场面,又有哪个有胆子的人敢瞧,一个个都只垂着头。温贵妃心内这才松下几分,她悄声向琇枝挥了挥手,那侍女便忙下阶去将魏茂扶起身了。
魏茂此时腿下确实发软了,幸好有琇枝搀扶着他,才得以走回了位置上,琇枝顺势给他斟了一盏茶,便听他低声道:“多谢琇枝姐姐。”
琇枝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借着斟茶的姿势,眸光略往上座瞥了一眼,见皇帝太后贵妃三人的视线皆没往这边来,来蹲下身去作与魏茂布菜之势,低低的说道:“殿下不必这般惊慌的,您还有贵妃娘娘在。”
琇枝比眼前这二皇子殿下,大不了几岁,他更是同自家弟弟差不多年岁,一般大的孩子,她家虽不那么富裕,更不敢比这皇宫,可弟弟过的日子竟比这二殿下还要舒心些。
至少,不需要终日的提心吊胆。
这话显然并不能安慰得住魏茂,但他却还是感激的,起码还有人关心他是否害怕,是否惶恐。而不是一味的只逼迫他去争那高不可攀的帝位。
魏茂微微点头,琇枝才敛袖回至上座,重新站回了温贵妃身侧。
今日毕竟是温贵妃的主场,不一会儿,国公夫人便先起身行了庆贺之词,接着,殿内的其他几位夫人也跟着贺了词。
少时,便将方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尽了。
“贵妃,今日是你的生辰,朕也来同你喝一杯。”几位夫人轮番的庆贺完后,皇帝寻了个空隙,端起身前的酒盏,朝温贵妃说道。
“臣妾……臣妾谢陛下隆恩。”温贵妃方才已被几位夫人敬了几盅酒,现下正在欢喜头上,见皇帝亦邀她饮酒,面颊上不禁泛了红,欣然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