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孟妱听得心里咯噔一下,瞧着她黯淡的神色,心内生出几分歉疚,伸手去摸了摸小香几上放着的茶壶,轻声道:“壶的茶水已不大热了,我去让嬷嬷换一壶新的来罢。”说着,孟妱端起了小茶壶,朝外间走去。

将茶壶递给李嬷嬷之后,又暗自忖度起来,那日看到的人,该不是李萦罢。若是她,既回了京,即便不来找她,也该回家才是。

况且那人穿着打扮,实不像是萦姐姐。

再次回来时,她心内已平稳了许多,又唤玉翠拿了几样李韵爱吃的糕点,夹了一块递给她:“你尝尝这个,许是没有我上回给你拿的好吃,也是可口的。”

说着李嬷嬷端了一壶新茶,在一旁笑道:“上回夫人给您送的点心,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她都没怎么舍得吃,尽留着给二姑娘了。”

李韵用手接着吃了一小口,抿了抿唇,蹙眉道:“真是羡慕怀仪姐姐,是尊贵的郡主,还能时不时进宫去。我长这么大,也只在内眷宫宴上远远瞧见过太后娘娘一回,更别说得什么赏赐了。”

“你若再有什么想吃的,只与我说一声,下回进宫,试试能不能求太后娘娘再赏我些。”孟妱忙握住她的手,认真道。

李韵听着,笑开了眼,一口气将糕点都放进了嘴里。

用罢,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又道:“让我瞧瞧那画儿。”

此时,玉翠早已将玉翘之前送过来的一副林壑图呈了上来,前几日她还讶异夫人为何瞧不上她从画坊买回来的画儿了,原是有郎君送的了。

待玉翠和另一个小丫鬟一同将那画儿在李韵跟前展开后,她不由得站起了身子,走近俯身细细瞧了瞧,口不禁发出赞叹之声:“这是荆先生的墨宝罢?”

孟妱坐在榻上,不好意思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李韵咂了一声,走回她身侧,笑盈盈道:“表兄对怀仪姐姐可真好。”

孟妱闻言愣了一瞬,双颊不由飞上一层红晕,低下了头,没再答话。袖的帕子却绞在了一处,说到底,上回是她不对。不该一声不吭,便自行离了酒楼。

“表兄人呢?”李韵又问道。

提到沈谦之,孟妱心内又是一紧,吞吞吐吐道:“这会子……许是在书房罢。”

“走,咱们一处去瞧瞧他去,”说着李韵便牵起了孟妱的手,欲领着她出去,“正好娘亲托我带了东西与他。”

孟妱头回拒绝了李韵,生是从她手挣脱出来,侧过身子道:“阿韵,我、我现下又些倦了,不便陪着你了,你自去栖云院罢,我且歇一歇。”

李韵瞧着坐在榻上举止反常的孟妱,眼下掠过一抹异色,转瞬挑了挑柳眉,坐回了罗汉榻上,双臂趴在小几上试探的问道:“……是你与表兄闹别扭了?”

第7章 和离书。

任是李韵如何盘问,孟妱却只是死咬住自己是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沈谦之,不肯同她一齐前往。

李韵便得孤自往栖云院来了,玉翘见是肃毅伯府的二姑娘,丝毫不敢阻拦,上前迎道:“见过表姑娘,烦请表姑娘往书房侯一侯,奴婢这便去给郎君传话。”

玉翘是出了名的守规矩,因此让李韵候着,她也并不介怀。相反,她甚是喜欢这样的人,不似肃毅伯府里的下人,只不过主母不得宠了几日,便敢上主子的床,不仅不知规矩更是毫无廉耻之心。

如此想着,李韵脸上不免多了几分笑意,点了点头,便往书房里去了。

沈谦之的书房内只由一块雕空玲珑木板隔成了两份,一处摆着一张檀木宽榻作歇息之用,另一侧则安放着一张铁梨象纹的翘头书案,上头除了房四宝,还安置一个双麒麟护灵芝的紫玉香炉。

紫玉乃祥瑞之物,甚是少见,她余光瞥了一眼,便不由得顿住了步子。

那紫玉香炉放在偏里些的位置,饶是李韵已轻着手脚了,还是一个不当心,将一旁的木匣子碰倒在地。

“咣当”一声,她忙抬起了手,侧眸望去时,见木匣内的许多信纸皆散落出来了。

李韵俯下身子,蹲在地上,手下迅速将地上的信纸都拾了起来。书房的门开着,有风拂进来,将一页纸吹到了桌子底下,她探手取了好半晌,才将它拿了出来。

正欲整理好放回匣子,她的乌瞳骤然放大,双眸紧紧凝视着下方醒目的三个字。

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