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这几天的账簿。还有,御药房要的虎骨贴已做好交上去了……”小五没想到少爷进宫后,还有出来的一天。当然,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替少爷打理,如今见到她,自然要认真汇报。
许长安接过账册,细细看着。人站在这里,闻着熟悉的草药味道,抚摸着这本不厚的册子,她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青黛他们也很想念少爷和小少爷,能不能……”小五在一旁轻声问。
许长安合上了册子,转向皇帝:“承志,我想见见他们,可以吗?”
皇帝深吸一口气,她目光盈盈看着他,眼满是恳求,他难道还能说不行?他只能勾一勾唇角,甚是随和大度的样子:“当然可以啊。”
青黛一见到小姐,就红了眼眶,眼泪汪汪:“小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许长安心里酸涩,拍一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不止是青黛,连她自己也这么想啊。
这一幕看上去颇为动人,围观的秋生都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角。
皇帝在一旁看着,微抿嘴唇,垂下睫毛,心五味杂陈,果然她对任何人都比对他情深义重。
青黛去奉茶之际,元也跟着秋生玩闹,正厅并无旁人。
略一思忖,皇帝轻咳一声,笑问:“长安,你若不舍得青黛,不如我们把她带走、让她陪着你?”
许长安诧异地瞧了他一眼,垂眸,幽幽说道:“那是什么好去处吗?何必把她也给关进来?”
皇帝脸上笑意瞬间僵住,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本以为他的建议能让她开心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反应。一时之间,他心内酸涩而又懊恼,想解释两句,又怕触及她伤心事。
话一出口,许长安就心生悔意,恐惹怒皇帝,轻声说道:“青黛和小五情投意合,我不想让他们分开。”
皇帝一怔,继而轻轻“嗯”了一声。因为她的这句解释,他心里竟隐隐有些欢喜。
却不想,下一瞬,就听她又问了一句:“承志,我能不能留在金药堂啊?”
她声音轻轻软软,仿若是寻常商量一般。可皇帝听后眸子骤然一缩,微微眯了眯眼睛。
果真是因为事事都顺着她吗?她连这句心里话都敢跟他说了?
他都退到这种地步了,她居然还是想走!涩然和不甘自心底一点一点滋生出来,皇帝垂眸,强压下各种情绪,低声道:“这个不行。我如果有空,可以陪你回来看看,但是你不能留在这儿,你必须待在宫。”
别的也就罢了,他可以容忍,满足她的一些心愿。但彻底放手让她离开这一点,绝对不行。
其实许长安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因此听了他的话,也不感到意外。只是因此而确定了一点,皇帝现在对她纵容,但并非没有底线。
见她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皇帝抿一抿唇,尽量自然:“你以前在湘城时,不也是每天住在家里,没在金药堂住吗?”
许长安闻言,双眸骤然一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天天出宫?”
——若在前几天,她肯定不敢这般同皇帝说话。但他这两日一直以承志自居,对她也颇为纵容。她虽然还心生畏惧,但也想借此机会给自己多争取一点。
“长安——”皇帝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又很松开。她如果能把皇宫当成家,能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他又怎会拘着她?
“是你说的嘛。”见他态度好说话一些,许长安也敢稍微大着胆子同他讲条件,“承志……”
皇帝静默一会儿:“天天出宫太麻烦了,也不安全。”他一抬眼,就能看见她眼的失望,胸口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想起母后恨铁不成钢的话,他轻声续道:“不过,你可以天天去御药房。”
许长安微愣,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砰乱跳起来:“你,你说真的?”
御药房虽然也在宫,但跟牢笼一般的永华宫相比,差别可就太大了。
“嗯,你不是喜欢学医制药吗?金药堂由小五帮忙打理着,谁也抢不走。你可以在御药房,还能学到一些新东西。”皇帝点一点头,不紧不慢说着,留神注意着她的神色。
许长安眼闪过喜意。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一无所有的绝境,稍微得到一点东西,就觉得弥足珍贵。
皇帝暗松一口气,庆幸这一步应该是对了。但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浓浓的挫败感。他现在居然沦落到靠一步步退让来换她的一点点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