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医与胡太医都不敢掉以轻心,轮番细细诊了脉,又互相对视几眼,低头讨论了一番。
见两名太医这副模样,穆淮顿觉姜宁灵的身子也许比他想的要严重许多,见那两名太医嘀咕来嘀咕去,穆淮只觉心耐性正一点点流逝,直接问道:“皇后到底怎的了?”
两名太医顿时止住了话头,胡太医瞧了瞧何太医,何太医略一点头道:“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臣开一帖退烧的药,再好好休养两日便无事了。”
这番话并没能让穆淮放心许多:“既然只是染了风寒,为何现下睡着却唤不醒了?”
何太医斟酌一番道:“这……,许是皇后娘娘进来忧思过重,心装着的事太多,身心皆疲,这才沉睡难醒。”
“忧思过重?”穆淮重复了何太医话这几个字,觉得也许他忽略了什么。
顿了一顿,便让吟南拿着何太医开下的药方去煎药,又挥退了何胡二人。
方才穆淮将“忧思过重”四个字单拎出来时,何太医还以为穆淮要继续问他,皇后因何事而忧思过重?
若这般问,那他是瞎猜也猜不出来了。
好在穆淮并未继续追问,何太医松了一口气,拎着药箱退了下去。
待出了永安宫,月色清浅,夜风习习,胡太医方才在穆淮面前一直绷着的心那根弦也松懈下来,忍不住同何太医闲谈两句:“总说从前毓秀宫那位极得宠,可今日看来,皇后娘娘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一个。只是染了风寒而已,陛下那脸色哟,我方才手都有些抖。”
何太医也笑:“可不是嘛,我方才诊脉时,发觉竟只是普通的风寒时,还有些不可置信,这才一言未发,想等你也来把脉后才来商讨,只怕是自个儿漏了些什么。”
二人说说笑笑,不由得感慨皇后在陛下眼竟然分量这般重。
胡太医说着,忽地想起了什么,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皇后娘娘同晋国那位公主有几分像,陛下这般护着,倒也不怪。”
何太医“唔”了一声,饶是他这等一心在太医院钻研的人,也对穆淮与那锦嫣公主之事有所耳闻,被胡太医这么一提,便也觉得不怪了。
待见胡太医仿佛还想说什么似的,何太医心一凛,摇了摇头道:“胡大人慎言,还是莫要议论了。”
胡太医一想,二人如今还在宫闱之,一不留神的确容易被人听了去,还是谨言慎行为好,便不再多说,转而同何太医讨论起月色来。
两位太医出宫的这段时辰里,永安宫那边褪热的药也煎上了。
姜宁灵眼下额上烫得厉害,若是让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烧着睡上一夜定是不行的,还需得起来将药喝下。
若竹见姜宁灵睡得昏昏沉沉,心一阵焦急:“陛下,方才奴婢唤了娘娘许久,一直没能将娘娘唤醒,这可如何是好?”
穆淮此时仍将姜宁灵抱在怀,垂眸见她双眸紧闭,丝毫未有转醒的迹象,试着伸手晃了晃她,在她耳边道:“……醒醒。”
穆淮原是想唤她的名字,总觉得若是唤“皇后醒醒”有些过于生疏,但张了张口,却又觉“姜宁灵”三个字也并未熟稔到哪里去,外往下想,却突然发觉他并不知晓姜宁灵小字,顿了一顿,便只干巴巴地唤了“醒醒”二字。
这点细微的响动自然吵不醒姜宁灵,若竹在一旁更是心焦,穆淮只觉她那焦急的神色连带着让他都觉心焦起来,便让若竹去小厨房里帮吟南去煎药。
若竹虽想守着姜宁灵,但瞧见穆淮并未有要走的意思,便勉强放下心来,去小厨房帮吟南去了。
穆淮微微吸了一口气,缓和了心有些纷乱的焦躁情绪,而后抬手扶着姜宁灵的肩,将人从怀稍稍拉来些许,轻轻晃着,试图晃醒她。
这自然是没什么用。姜宁灵被他扶着肩膀,头颈没了支撑,便软软垂落下来,仿佛失了生气一般。
穆淮心一紧,不敢再晃,复又将人好生抱在怀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未遇到过这类事情,也从未照顾过一个生病的人。他知晓生病要吃药,却不曾发觉病的人看上去会如此脆弱。
让他动作都忍不住轻了几分。
穆淮再次低头看去,看着姜宁灵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有些不敢再去动她,怕自己一时控制不好力道,当真捏痛了她。
可又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睡到天亮。
穆淮思索一番,而后抬手捏住姜宁灵挺,翘的鼻尖。
仍是不敢用力气,却也能让她呼吸不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