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才人只觉这敏贵妃言行举止像个疯子,颇有些戒备地看着她,并未答话。
敏贵妃也不在意她接不接话,只自顾自道:“我呀,是不想让穆淮如愿的,他将你送来,我便乖乖按着他的预想来折磨你?他倒是想的美。”
唐才人听了这话,虽仍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未彻底松出去,就听得敏贵妃继续道:“可是我若好生与你相处,又可惜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消遣,你说,可对?”
见唐才人神色紧张地看着她,敏贵妃心升起一股扭曲的意,伸手抚上唐才人的面颊,又继续往上,摸到了她鬓间那支步摇,语气陡然温柔起来:“乖孩子,我正无聊得紧,便同你说说这支步摇的来历吧。”
唐才人被敏贵妃的神色吓得心有些发怵,谷欠抬步往后退去,却被那两个嬷嬷抵住后腰,架在敏贵妃面前,动弹不得。
敏贵妃回身走到那木凳旁坐下,以手遮目,看了看头顶那尚还温和的日光,缓缓开了口,似是在同小儿讲故事一般。
“你知道穆淮的生母吧,温柔至极的一个人。她貌美、知书达理,又有容人的气度,怎么看都觉得这皇后之位该是她的。可我却看得分明,她呀,压根儿不爱陛下。”
“我虽家世不及她,可我比她更爱陛下呀,为何就处处被压她一头?她不过是母家比我好上几分,可她的儿子却因此能做太子、日后能做皇帝,我儿子再受陛下喜爱,最多也只是封个王而已,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敏贵妃说着,一直颇有些游离的目光忽地落到了唐才人身上,笑容愈发柔和。
“于是,我弄死了她。”
“可是我盼啊盼,凤印到了我手里,六宫被我管着,我儿子也成了最得宠的皇子,可陛下还是不肯把后位给我。”
“太子之位,也还是她儿子的。”
敏贵妃说着,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别无他法,只能对那个老糊涂下手了。”
唐才人心一惊,颇有些不可置信。
敏贵妃很是忧愁的样子,缓缓道:“那老糊涂身子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听我的话,但就是不肯改立太子,我别无他法,只能演了一出戏,诱穆淮入宫,将祸事全都推去他身上,再让那老糊涂死在他面前,这样一来,穆淮便是弑父弑君的罪人,帝位自然落在我儿身上了。”
“可没料想到头来,妄图弑父弑君的人,却变成了我儿。”
敏贵妃忧愁地掩了面,似是谷欠落下泪来:“我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被穆淮轻轻松松化解了去,我恨呐。”
“人人都说我儿比不上穆淮,背地里说我儿太蠢,我都晓得的,可是这哪里是我儿蠢,他们不过是被那个老糊涂呵护得太好,毫无防人之心,这才会了穆淮这等卑鄙之人的圈套!”
敏贵妃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一股厉色。
唐才人觉得敏贵妃简直是不可理喻,想转身跑回自己怀里,却被两个嬷嬷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敏贵妃见唐才人挣扎着想跑,忽地回过神来,面上又带上了那抹温柔的笑意:“你瞧瞧我,说了这么久,都还没说到这支步摇呢,等急了吧?”
敏贵妃说着,走到唐才人身前,对唐才人又怒又怕的神色视而未见,抬手取下了那支步摇,轻轻晃了晃,看它在阳光下映出流转的光华,眼不禁带上了些许迷离。
“这步摇,原是那老糊涂特地命人为皇后的生辰而制,那日生辰宴前,老糊涂将这东西拿去了皇后面前,正巧被我撞见,我只当不知它的来历,缠着那老糊涂说喜欢。那老糊涂被我哄得晕头转向,皇后见拿不到这步摇了,索性做个大度的样子,送给了我。”
敏贵妃举起这步摇,似是在回忆过去:“从此啊,我便日日带着着步摇,尤其是去面见皇后的时候,为的就是能时时刻刻提醒她,告诉她今日我能抢走这步摇,日后我也能抢走她的一切。”
唐才人咬着牙,忽地觉得穆淮是有意送她这支步摇的。
一时间,唐才人分不清究竟是敏贵妃更可怜,还是自个儿更可怜。
“这步摇不是你从先皇后那抢来的,是先皇后不屑得要,给你的。”
敏贵妃捏着步摇的手紧了紧,冷眼看向唐才人。
唐才人也不挣扎了,回望过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算是看明白了,敏贵妃就是要让她怕、让她痛苦,然后从她的痛苦作乐。
步摇又如何,从前的宠爱并无几分真心又如何?她才不会让敏贵妃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