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他小整整十岁,思想眼界都还不成熟,如今所做所言也都是幼稚做不得数的,等到再大些,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她便会知道后悔了。
这些事没人教她,只有他来。
从他失忆后睁眼看到秦欢起,就注定了他只能是她的长辈,是她的舅舅,别的心思绝不能有也不该有。
同福看沈鹤之在画前久久伫立,未发一言,还以为他心软要改变主意了,却没想到他又静静地将画收了起来,开口淡声道:“去告诉周淮,诗会之事不改,多邀请些人,不必非要拘泥于家世子弟,只要才貌人品上层者皆可。”
若是有秦欢喜欢的,就算家世不好,他也能扶着上去。这京少年这么多,总会有碰上她心仪的,只要这个人不是他就好。
同福略微一愣,虽然觉得这并不能解决两人间的矛盾,但也没有他一个奴才插嘴的份,只好乖乖的领命退出去。
而那晚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
从那日后,秦欢就闹起了小脾气,一睡醒就往府外跑,不是去找周燕珊玩,就是去秦家找堂兄,先生每次来都见不着人。就算他们去找太子告小状,她也依旧我行我素。
她哭了一夜后突然想通了,沈鹤之不是说她不懂事不听话吗?还要给她请嬷嬷来教,那她就不听话给他看,他不让做的事她偏要做,闹得他头疼受不了,看他还怎么非要她嫁人。
对此,沈鹤之也只是刚听说时皱了眉,很就轻描淡写地道:“她想出府就让她去,待以后出阁了也没什么机会去了,但出门时要多带几个下人。”
顺便替她向所有先生请了半年的假,她不想上,那便不上了。
秦欢听了气得连点心都吃不下了,出阁出阁,这么想出阁,干脆他自己去嫁好了。气得她又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直到周燕珊来找她,才开门见了人。
“秦小欢,你最近是怎么了?在与太子二叔闹别扭?”
秦欢恹恹地撑着下巴,无精打采的不想说话,周燕珊却觉得有趣极了。
其他人都以为秦欢是个乖得不得了小姑娘,静又懂事,功课也好,好似没她不会的东西。只有和她一起长大的周燕珊知道,不是这样的。
秦欢小的时候是不能说话才显得话少,但病愈以后就活泼又爱笑,甚至两人一块无聊的时候,放纸鸢抓小鱼全都是她出的花点子,要说到好玩的好吃的,定是秦欢跑得最。
她愿意当个乖孩子,不过是因为沈鹤之喜欢,她就这么去做,其实她的心里还藏着另一个闹腾的小女孩。
“那我们去跑马或是打猎吧?”
“我不会骑马,而且外头下着雪,上哪儿给你打猎去?”
“那要不然去我家,玩投壶飞花令?”
秦欢换了一只手,依旧是提不起兴致来,这些东西前几日刚与沈鹤之赌气时,觉得有趣极了,发疯似的玩了两日,就感觉到了没劲。
她也不是真的非要玩才行,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他都不在意,她做这些也就没半点意义了。
“我听三叔说了那个诗会,你是为了这个在闹脾气?”
秦欢听不得诗会两个字,腾的一下坐起,“你要也是来说项的,就走吧,我不想听这个。”
“真生气了啊?我寻思着当看个热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准真能瞧见两个意的。”
“珊珊,我不想嫁人。”秦欢突然回头,认真地看着周燕珊。
在这之前,她没向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想法,如今一说,便把周燕珊吓了一跳。
周燕珊很少看到她如此脆弱又倔强的样子,不免心也跟着揪起,“不嫁不嫁,又没人逼你现在就嫁人,乖啊,别难过。”
“他就是在逼我,他觉得我碍事了,想把我赶走,我偏偏不。”
“你是说太子二叔啊?你定是误会了,前几日他与三叔在房里谈话,我去送东西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二叔说若真有秦欢看得上眼的,就提前去找他们家打声招呼,亲事可以先定下,但人,他要留到十八岁以后再嫁。”
这种在权贵之家也是常有的,若是女方位高权重,相了对方的儿子,便先去通知家里,让他们好生看着自家儿子,在成亲之前须得洁身自好。
听着周燕珊掐着嗓子学沈鹤之说话,让秦欢微微一愣,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还以为他是厌烦她了,恨不得早点将她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