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可谢府的下人干起活儿来都十分勤勉,石桥上干净得跟被舔过似的,连粒灰都找不见,更别说捞人的东西了。

“你、我……”清清急了,“你想想办法呀!”

谢铎狡猾地眯起了眼睛,问了她一个很早就想要问的问题:“你不是会水吗?”

“可是我……”清清原本想说的是:可是我现在病了,不能下水救人。话都转到嘴边了,又给咽了回去。

因她想起一件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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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和谢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淮阳郡的一艘大船上——父亲带他们一家回祖籍参加宗亲长辈的葬礼,谢铎一家也在。

那会儿她刚十来岁,皮得要命,哥哥姐姐又宠她,她就成天拿着个小弹弓跟在一群大孩子身后,喊打喊杀的,没个女孩儿的样子。

谢铎比她大三岁,已有了如今阴鸷暴戾的影子,独来独往的,成日里拿鼻孔看人。

清清的两个隔房的堂哥对他就有些不满,暗地里商量着说要治治他。两人在讨论计划的时候,刚好被清清给撞见了。

为了不让清清说出去,二人不顾她的反对,把她拉进了搞事情团伙。

两人具体计划是什么,清清已经忘了,只记得后来两个堂哥趁长辈们不注意,暗算了落单谢铎,将平日里狂妄桀骜、眼高于顶的少年推下了淮阳河。

他们原本也是想要给谢铎一个教训,可没想到看似无所不能的谢铎根本不会水,直接被湍急的水流给冲到了下游去!

清清当时就看俊秀苍白的少年被河水裹挟着越来越远,脑子一热,抢了堂哥们提前准备好的羊皮水囊就跳进了河里,在他们还呆愣的时候,拼命游到了谢铎身边。

可她人小,重力不够,水流又急,竟跟谢铎一起被冲走了!

幸好,淮阳河浅滩多,只那一段儿河道比较凶险,清清又抱着个羊皮水囊,一直浮在水面上,没有呛水。

天色将暗未暗之际,清清两手并用,扯着谢铎一只胳膊,艰难地把他拖上了岸。

两人不知道被河水卷到了哪里,谢铎已经晕过去了,清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避风的山脚,搂着不知死活的谢铎等家里人来找。

小姑娘原本天不怕地不怕,野的很,甚至还觉得很有成就感。

可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潮湿的衣服越来越冷,万籁俱静,孤独和紧张感渐渐如猛兽一般逼近,谢铎却突然开始发烧……

她开始怕了!

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发现谢铎胳膊脱臼了,好像是被自己救他的时候给扯的。

山风呼啸,清清听见谢铎说冷。

少年沙哑而虚弱的声音,成了压倒清清的最后一根稻草,恐惧感袭上心头,清清第一次崩溃大哭起来,紧紧搂着谢铎,语无伦次地哄他,求他不要死。

后来,父亲披星戴月地找到了他们,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人,直接黑了脸。回去以后,绝口不提这件事,连清清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再后来,谢铎拎着木棍上门,当着无数宗族长辈的面儿,把那两个堂哥打得跟两颗王八蛋似的。两人躺了半年才完全康复,其一个现在右脚还有点儿跛。

再再后来,她听说谢铎一直在搞事情小团伙里的另一个女孩儿,吓得两个月没敢出门,生怕被谢铎逮到。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谢铎这两个字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惧怕。

所以,这会儿一听谢铎这样问,心里“咯噔”一下,幼时躲着不敢出门的憋闷和恐怖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可是我……”清清话锋一转,“也不会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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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铎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哦?我怎么记得你水性很好,小时候经常跟谢铉他们下水摸鱼。”

谢铉就是那个被他打断了腿的隔房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