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翱真人闭了闭眼,眉宇之间可见一抹怅然若失,淡淡道:“所以本座到底并非是败给了邪神,而是败给了自己的至亲至爱。”
他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里含着几分平淡的自嘲:“即便是在当世之中,亦有不少人曾言,傲青以神主之身,引渡真祖邪神入体,本以会深得帝尊器重。
纵然无法长久将真祖邪神给封印,却也当是要封印个千年万年,却不曾想,仅仅不过是短短百年光景,就落得如此下场,也属实是丢人至极。
近年来,昆仑山钟华仙府出了个半仙雪拂,她分明也是局外之人,却与本座有了同样的命运,一个半仙,却是能够一手创立十方城,封印邪神千年之久,呵……倒也真是有些本事。”
听擎翱真人的话,对那雪城主,竟是多有钦佩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早在千年前,雪城主便继承了真祖邪神的封印之责,擎翱真人若是目的在于邪神,为何在那个时候,他并未对雪城主下手?
擎翱真人忽然嗤嗤笑出声来,他看着百里安,道:“你这会儿是不是在想,本座想要借以邪神之力搅乱六界,从而达到报复的目的,为何在千年前,并未去打那位雪城主的主意?”
百里安沉吟道:“娘娘都未曾看出真人的身份,同样身住昆仑山,我相信雪城主对真人,应当并无防备之心才是。”
擎翱真人说道:“她的确对我并无任何防备之心,但是也无任何亲近交好之心。”
提及雪城主,擎翱真人漠然的神色里不禁流露出几分叹息之意来:“千年前,小友并未出生在世,也未见过那个女人,如若说,在这个世间里,有谁的性情最像娘娘,非雪拂莫属。”
百里安失笑:“这就是你不去招惹她,选择来招惹我的理由?”
擎翱真人淡道:“像她们这样的女子,莫说封印真祖邪神百年千年了,便是一直将真祖邪神封印下去,本座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这种无心忘情之人,她们当真还有这种本事。
当年,雪拂那个女人在我看来,与雪石无异,自是再合适不过成为封印真祖邪神的容器了。
只是本座未曾想到,她在身具邪神的情况下,竟还未对一个人类生发出情爱,还这般不知死活的与一个男人成亲,为他生下子嗣。
不过说来这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七情六欲即为八苦九难,生发出情爱无异于万劫而至,由爱生忧,因忧生怖,她本可坚不可摧,完美无缺。
可她偏偏要给自己制造出致命的弱点,本座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亲生子,不过是将自身的厄运诅咒传递给下一代罢了。”
百里安并不反驳他的言论,却也不任何他的认知,只平静说道:“可真人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伟大的人。”…。。
擎翱真人笑了一下,道:“再伟大又如何,比起她来,娘娘岂非更加伟大?但那又能如何?身死如灯灭,一旦死去,便是再如何伟大尊耀的人,也不过是世人们口中闲余谈资罢了,这一切,都轻若鸿毛,毫无意义。”
百里安淡道:“那在真人看来,什么才是有意义的,毁灭一切,报复一切,拉着六界苍生一起沉沦,一个曾经意气风发,以救世苍生为己任的人,最后看着世人煎熬,生灵涂炭,这便是有意义吗?”
擎翱真人摇首道:“生又如何,死又如何?苦又如何?乐又如何?说到底,都不过是为情绪欲望所只配掌控的傀儡罢了。
你看看我,生而为仙时,众叛亲离,一腔热血大志全然无用,反而我成为谋算苍生的刽子手,我越坏,反而越有价值。
而这世间,人的感情却是最不具备任何价值的,感情只会使人软弱,使人恐惧,带来痛苦。
你说本座是在报复这个苍生,这个世界,话也不假,可本座又何尝不是在拯救这个世道,仙尊祝斩做为六道之主,真身至宰,看似拥有一切,可他又何尝不是为这手中所有的‘一切’所束缚了一生。
可笑他身为六道之主,权利在身太久,这六界之中稍有动摇超脱他所理解掌控之物。
不论是非对错,他都会想尽一切方法谋算出压制甚至是抹杀之计来,将臣如是,邪神如是,妖仙亦如是,他声称大道至公,却眼底容不得任何异类。
小友觉得他活得可是不累?比起我当年终日与邪神为伍,仙尊祝斩又何尝不是日日夜夜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