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他在车间里一边看管着设备,一边在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学过的英语,想着如果见了外宾,第一句话要怎么说,第二句话要怎么说,笑的时候应当露几颗牙。
化肥厂的设备是24小时不间歇运转的,所以化肥厂的工人上班是三班倒。谭建军下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飞快地脱掉工作服,从工具箱里拿出自己的华侨装束换上,再跑到厂部楼下,一打听,才知道外宾已经离开了。
没等他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又传来了新消息,说外宾正在延秀街上闲逛,于是他便带着两个死党奔过来了。
与外宾的交流异常地顺利。谭建军是读过高中的人,虽然那个年代不重视英语,但谭建军还是学了一些日常会话,平日里偶尔还会意淫出一个与外国人对话的场景,所以关于问好、自我介绍之类的英文是能够脱口而出的,而且发音也还过得去。
在向鲍勃自报姓名之后,谭建军的脑子里拼命地想着,对方应当也会自报一个姓名,比如to或者jerry之类的,然后自己应当说啥呢?如果问一句“how_are_your_other”,外宾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骂人呢?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外宾回答的居然是一句“是八一建军节的那个建军吗”,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尼玛,这外宾懂中文啊。他非但懂中文,连八一建军节这样的梗都知道,这分明就是一个中国通好吧。 高凡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看着谭建军那副尴尬的样子,他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时下的国人,对于外宾多少都有一些敬畏感,上上下下都说“外交无小事”。考虑到当时的国情,这种态度也是无可厚非的。要引进外资,要学习国外先进技术,你总得有一些谦恭的态度才行。
如徐盈、高逸平这些人,在与外宾打交道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一个相对比较低的位置上,给对方以更多的尊重。但在涉及到利益之争的时候,这些人是知道自己应当站在哪一边的。
谭建军的情况有所不同,他的装束和作派都显示出他是一名精神外国人。他对外国的崇拜是发自于内心的,打心眼里相信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
高凡对于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看到谭建军吃瘪,高凡偷笑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