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听到手机对面传来熟悉的女声,他和余姣过夜的次数很少,他爱护余姣,想着结婚的时候再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是恋人间的亲昵是必不可少的,他熟悉这种声音,是她在最放松的时候发出的无意识的撒娇呢喃。
“周青彦......你不许碰她!不可以碰她!她是我的女朋友!”
无意义的怒吼听到周青彦的耳中,只觉得可笑,以前他会因为这句话嫉妒到疯狂,可是现在......周青彦俯身吻住余姣惺忪的睡眼,继而落在她微微张合的唇部,余姣含糊的呢喃声变大,本意是想要对面的程禾听见,要他竖起耳朵听明白,余姣现在是谁的女友。
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可是临到最后突然反悔,姣姣美妙的声音只有他能够听,其他人都不配。
一手捂住手机,一手按在枕边支撑身体,他轻轻吻住余姣的唇,把余姣的睡意吻到消失,余姣愤怒地拧住他的胳膊:“我要睡觉!周青彦你不许再闹。”
紧接着,耳边传来陌生声音:“小姣。”
声音嘶哑,痛苦到极致。
余姣浑身僵硬。
抬眼看向周青彦,他面色如常,不像是要发病的样子,悬起的心落下。她最怕的是周青彦揣测她和程禾暗地有来往,按照他的性子,不是做不出来。
周青彦直起身,不顾赤着的身子,直接躺进余姣的被窝,搂住她的腰。
“姣姣是我的女朋友,我劝你老老实实地称呼她的名字,你不配叫她‘小姣’。”
“我不懂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周青彦,她一直是我的女朋友,你怎么能这样!”
“现在是我的。”
周青彦扯开嘴角:“程禾,念在我们曾经是兄弟的份上,劝告你一句,最好别在把心思放在姣姣的身上,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在轮椅上的滋味怎么样?”
他蓦地沉脸,想起埋在记忆深处程禾和余姣甜蜜的画面,脸色像是打翻的醋坛:“......你从来都不配和余姣交往,不配不配不配!”
程禾铁青着脸,扭断的双腿钻心似的疼,双手手骨的程度要轻些,修养多日勉强能够被支配,但他接受不了后半辈子坐在轮椅的事实,恨不得把造成这一切的周青彦抽皮扒骨。
眼底涌出浓重的恨意,说话的语气却平静:“......是我眼睛瞎,竟然不知道身边的好兄弟竟然觊觎我的女朋友,就算你现在得到她又能怎样?我才是小姣最爱的男人,我陪伴她度过大学最快乐的时光,她马上就要和我步入婚姻殿堂,要不是你的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余姣的大学时光是周青彦不愿意回忆的过去,那段时间他身处烈火焚烧,藏在阴暗的角落,目光粘在情侣亲昵的举动和温柔含笑的面庞,恨不得取而代之。
谈起大学时光,他便想起曾无数次撞见的,且被他深深藏在记忆里的情侣间的暧昧亲昵。
那时候的他是彻头彻尾的外人。
就连现在,哪怕和余姣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他心中仍然无法安稳。
他始终担心余姣不爱自己。
而是怕他。
苍白的面部骤然生出数条狰狞的猩红脉络,如同地面干裂生出的纹路盘踞露在外面的肌肤,刹那间,温馨的氛围驱散,阴凉的黑气充斥整间屋子。
余姣愣愣地缩在被窝。
周青彦垂眸看她,猩红的眼睛呈现出的癫狂,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唇瓣落在余姣颤抖的脸颊,嗓音沉且哑,开口便是冰冷的寒意。
“姣姣,你现在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落在脸部的动作温柔,周青彦捧着她的脸,不停地蹭来蹭去,那张恐怖的面容倒没有那么恐怖,余姣喘口气,握住他的手腕:“别管程禾怎么说,他,他说的事情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不要纠结过去好吗?你别生气。”
周青彦仍旧沉着那张脸:“姣姣关心我呢,我不计较......我当然不计较。姣姣睡觉吧,不是困了吗?闭上眼睛,睡一觉。需要我讲故事哄你吗?”
余姣怎么可能睡觉,她扯着周青彦的手臂:“你想做什么?”
周青彦沉默片刻,如实相告:“程禾那里有你的东西,我要拿回来。姣姣的东西谁都不可以碰,更何况是程禾,你放心,我不会杀人的,他现在都已经成废人了,只会无能地骂几声......”
眼神转而哀怨:“姣姣大学时期的眼光真差劲,怎么看上这种男人呢?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大胆地追求姣姣,平白浪费那么多的时间,想想就后悔。”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拿了。”
“不可以,姣姣的东西哪怕是用过的废纸也不能留在他的手里,我很快就回来,”周青彦叹息声:“我不在身边睡不着吗?那我把你哄睡再离开。”
他露出甜蜜满足的笑容。
余姣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心底又隐隐不安,扯着他的手臂,他赤着身子除了抓住手臂没有地方可以抓握,语气有些不容置疑的娇:“我也要去,我和你一起。”
不等周青彦回答,余姣戳戳他的手臂:“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周青彦沉默。
他不想余姣再见程禾。
余姣不停地戳他的手臂:“快去,把我衣服拿过来。”
周青彦抿唇:“......不可以看他不可以和他说话,更不可以旧情复燃!”
敞开衣柜,先把衣服穿好,故意选套和身上的衣服相同的色系,揽过余姣,亲力亲为地把衣服套好。大衣的扣子从头扣到脚,又拿条围巾罩住她的脸。
“姣姣,程禾背叛你的感情,和其他女人混在一起,他不仅脏还恶心,曾经大学发生的那些事情你都忘掉吧,别再想,最好立刻忘干净......你大学根本就没有和他谈过恋爱,那种脏人怎么配?”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余姣挣扎着想要下地,可周青彦紧紧抱着她,索性放弃自己行走的念头,敷衍地嗯嗯几声。
来到曾经的婚房。
周青彦直接用脚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轰然倒在地面,早在来到这里的时候,黑雾便把整栋楼罩起来,寂静的夜晚并没有因为这声响动惊动。
余姣震惊地盯着房间内部的变化,不敢相信在几个月前,这里还是温馨的婚房,墙壁贴着红色的囍字,而此刻墙壁沾满粘稠的黑夜,家具也都被恶意损坏。
程禾没有在里面。
房间空空荡荡。
周青彦阴戾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荡:“哦,都怪我,来错地方,程禾双腿残疾,离不开轮椅,怎么可能住在这里,我不知道他父母的位置......姣姣知道吗?”
余姣知道。
但是看着眼前房子的惨状,她心底产生不忍,做错事情的是程禾,程禾的父母都是本分的老实人,在余姣和程禾交往的过程中,老两口待余姣像是亲生闺女,知道她从小和姐姐相依为命,但凡家里做好吃的都要送给余姣份。
她摇头:“我跟他分手很久,早就忘记了。”
周青彦没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轮椅滑过地面的声音。
程禾出现。
面容憔悴,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坐着轮椅,搭在扶手的两只手存着轻微程度的弯折。
再不复从前温和俊秀的模样。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位穿着奇装异服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看见满屋的黑气,和面色青白的周青彦,眼睛立马眯起来。
程禾:“大师,我没有骗你吧,真的有鬼。”
中年男人穿着道士服,手指夹着写满符咒的黄符:“难怪我路过青城,隐隐看到黑气缠绕,原来是有厉鬼!”
道士?余姣本来藏在周青彦的身后,看清楚门口人的穿着后,心立马提起来,下意识地挡在周青彦的面前,投过去担忧的视线。
小声地询问:“他能够伤害到你吗?”
周青彦攥着余姣的手腕,把她重新挡在身后,扬起抹狂傲自大的笑容:“就凭他?笑话。”
道士脸色发沉:“口出狂言,我今天就要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手中黄符飞出的瞬间,周青彦推开余姣,由着那些黄色的符纸洒在身边。
程禾充满恨意的目光直盯着周青彦,自然注意到余姣挡在他身前的举动,心口一缩,他扬起声喊:“余姣!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身边的周青彦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是人,他已经死了,我和他从前是兄弟,他能对我下狠手,确保改日不对你下狠手吗?”
“让大师送走他才是最正确的路,你难道想要和一只鬼永远生活在一起!”
“他今天会杀我,明天就能杀你。”
“他是鬼,不是人。”
余姣心神一动,想要上前阻止的步伐停在原地,周青彦是鬼,他的性格恶劣,对她充满极端的占有欲,把他送走难道不好吗?
她可以恢复从前正常的生活。
没有周青彦的生活。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周青彦的脸色随着余姣迟疑的动作,蓦地变得阴沉,黑气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吞噬掉飞来的黄符,黄符毕竟不是随便可以得来的,很快道士手中就只剩下一张,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对你造成不了伤害呢!”
不是没有伤害。
周青彦的胸膛破了口子,四肢出现不同程度的裂口,黑色的雾气从裂开的口子里冒出来,这样的伤口对于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程禾和道士来说,显然是不够看的,但是余姣却看到周青彦额头因痛苦凸起的青筋,向来挺直的腰板微微弯曲,垂落的双手发抖。
他在疼。
余姣睫毛颤颤。
指甲掐进掌心。
没有周青彦的生活固然让她向往,可是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却让她留恋,哪怕他是鬼,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和肚量,哪怕他经常性的胡言乱语。
可是——他会做很好吃的饭菜,他会在她受到欺负的时候维护她帮助她,甚至哄着他宠着她。
余姣何尝不想拥有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恋人?
她不想失去周青彦。
就在她思考的过程中,周青彦显然已经脑补出足以令他疯狂的事情,余姣在听到程禾的话后所表现出的迟疑的动作,使他陷入不可控制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