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乘风登玉京 金钗换酒 2864 字 2022-11-27

温镜瞅着她没言语,他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或者伤心,只是平淡。

“皇帝给你的?他还给了你什么?”云是焉目光从玉璧上移开,重新盯住温镜慢慢道,“我猜猜,是不是还给了你茶辣丸?”

温镜将玉璧收好,重新开始面无表情,云是焉整个人阴恻恻的:“没用的,我下的手我心里没数?你活到现在已是不知走了哪门子好运道,决计活不过三十。”她又笑起来,“否则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太液池一夜,本宫无非是想亲眼看你和你娘一样下场罢了。”

“是么,”温镜学着她的样子一边嘴角翘起来,您的飞缎是不好接,但是,“那还有两年,这两年你可把郦王看好。”

说罢他欣赏一番她沉下来的脸色,扬长而去。经过安上门街无名殿,他目不斜视毫无挂念,曾经在这殿中那人面前一闪而过的软弱骤然已逝,再不可寻。温镜泯下满嘴血气心想,两年,可没那么多时间许你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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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几日李沽雪觉出一丝异常。居庸关案无论是重启还是封存总会有消息,当然如果重新查,这差事李沽雪没想过皇帝老儿会交给他,若要查韩顷,那么必然也会忌讳他这个韩顷的亲传。可是没道理半点风声也没有,这也实在奇怪。大理寺,宗正寺,甚至内侍省,总会有人在查,一旦有人在查就不可能瞒得过无名殿的耳目,可是偏偏无名殿毫无察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事,朝中根本无人在查。

那么只能是皇帝根本没下这个命令,李沽雪手中笺子一撂,果然。而后他即觉着异常,温镜怎么样了?一定不好受。可这几天他在韩顷眼皮子底下不好去白玉楼寻人,为何温镜也没有来寻他?哪怕只言片语传来也好。

温镜一定不会放弃,他下一步会如何?李沽雪不知道。

时逢深秋初冬,寒雨掺着冰碴往下落,眼瞧过几日就能落雪,李沽雪手心冰凉,比已经下了雪还冷。

久远的往事不必提,琉璃岛上,鹭雪峰中,温镜万事都会跟他商量,圣蕖再棘手两人也一同商议对策,发现明逸臣的身份温镜立刻告诉他,那是一种全心的信任和无间的亲密,李沽雪告诫自己是你亲手所弃你就别再肖想。可之后呢,重逢之后呢,即便温镜不再认他是良人,不再身心俱交付,可是依然会下意识向他寻求帮助。他想起甫从白府脱险时温镜露出的坦诚,想起楚氏谋反温镜想保裴玉露,走投无路时也是冒险在御驾跟前拦了他。

李沽雪开始真真切切怀念起那时的温镜。

不过他没等来温镜,倒是等来出乎意料的另一人,底下弟兄将人领进来,李沽雪一愣:“…扶风?”

一个时辰之前。

白玉楼是座回字楼,当中有座天井,设有假山泉藻,里头的花草一向是扶风照料,不过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他的花花草草,也很久没看见过外头的天光。

忽然金石相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房间的门一下子大开。这是一间密室,能打开的人只有白玉楼主人。

温钰逆着光出现在门口,扶风难以抑制抖了一抖。这些日子盟主是他唯一能看见的活物,倒是日日来…扶风瑟缩片刻,手自觉按上衣襟解开系带。

这里没有给他备换洗的里衣,每日送来只有松松垮垮一件外袍,解开衣带便露出光洁的身体。温钰倒也没有很粗暴,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什么伤,只是闷声不吭地…仿佛只是宣泄一般地…扶风闭上眼。

却听那男人道:“你走罢。”温钰眸光阴郁又解脱,那阴郁像一块瘢痕,那解脱又混沌不清,与昏黑的密室暗成一团,“走罢,哪来的回哪去。”

“盟主?”扶风惊疑不定,放他走?

温钰扔一套齐整衣裳在榻上:“不必叫我盟主,到这份上你还做什么戏。”

隐隐约约间扶风感到心里有些空洞,一时倒有些希望温钰今日来不是来许他自由,而仍然还只是…扶风暗骂自己没出息,他发现相比于这个男人的冷淡,他似乎…伴随着巨大的羞意和自我唾弃扶风心想,他竟然好像并不介意他的侵犯。他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有做戏,我真的、真的…”眼睛里不争气地蓄起泪,“盟主,我没有事事都禀告掌殿,家里的事,盟主父亲的事,白先生的事…许多事我都没有说…”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进了无名殿没有人可以对掌殿隐瞒,每次做这些事他都绞尽脑汁小心翼翼,一面盘算说什么、说多少,一面忐忑掌殿会不会发现,会不会从别处听到消息,被发现的下场…会很惨。

却忽然又想,能比眼下这情形还惨么?扶风不知道。

门口的男人道:“我知道,因此我没有杀你。”

扶风瞪大眼睛,泪水在他眼中凝成一颗小小的、颤颤巍巍的水滴,温钰的身影折进去又映到眼底,扶风于是看见男人模糊不清的冷淡神情。扶风撑着不许自己哭出来,长睫却止不住地轻颤,眼中的水滴终于被戳破,泪水淌到他的面颊上。

你不如杀了我,他泪流满面:“温钰,你对我有没有丝毫的真心?”

白玉楼雍容华贵,这间密室却暗无天日,禁锢的不知是谁未敢拿到阳光底下细数的痴妄。一片昏黑中温钰轻轻笑起来:“真心?你与我谈真心?”他背过身,“我劝你免谈这二字。”

扶风身上冰凉,鼓足勇气又问:“那这些日子我们算什么?”

寂静仿佛融入室内的昏暗,一齐无边无际起来,良久过后温钰离开,离开前他告诉扶风:“倘若你对我没有真心,那么这话你不必问。若你也对我有意,那么这些日子…不正是全了你的心愿?”

他的叹息亲昵又无情,正如无数次晚间他归来,清俊无匹的青年为他披上一件氅袍:“穿上衣裳,外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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