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乘风登玉京 金钗换酒 3035 字 2022-11-27

李沽雪心如擂鼓,一阵阵地后怕,若是、若是阿月方才没留个心,若是他也没看见…

三槐见枯散在自己家中,在西京地界,他竟然险些没护住他。李沽雪闭闭眼睛,若说他心头方才是火星四起,现在便是寒气肆虐,他哑声道:“这是、这是害得咱西南角邻居毙命的元凶,阿月,你再将两次踏足白驹巷的情形于我细说说?”

温镜心惊,连忙从头到尾说一遍,李沽雪心中飞快地盘算,这件事干系重大,不往上报是不可能的。他眼睛一低,望着地上无知无觉的明逸臣,心想这个人。这个人…

该怎么办?一瞬间他脑中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在全城范围内毒杀多户人家的都是此人?他的白驹巷如火如荼,想不开犯人命干什么?阖家老小痛下杀手,这人真的只是一介商贾?

最要紧的,他为什么要杀阿月?

李沽雪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一个地方一定能让他知道,无名殿,拘刑司。且这案子掌殿亲自查问,如今嫌犯送上门来,李沽雪于情于理都应当把人交上去。

可是明逸臣交上去势必会牵扯到阿月,若师父他老人家顺手这么一查,万一再发现阿月是居庸关案遗孤,是朝廷命犯之后,后果会怎么样李沽雪并没有把握。

忽然,两人原本一站一坐,温镜忽然从李沽雪手臂下方望过去,看见躺在地上的明逸臣手动了一动!他立即惊呼:“小心!”

温镜横掠而出,身形快成一道虚影,劈手擒住明逸臣已经扬起的手掌一折,咔嚓一声将他的小臂从肘上拆了下来。明逸臣立刻痛倒在地,托着胳膊,倒没嚎叫,只是怨毒地盯着温镜,李沽雪回过神来,一脚踢在他面上:“哟,有些本事,寻常人吃我一掌不残也得晕上个把时辰,明掌柜醒得倒快。学过武,备着毒,说,为何来此?”

明逸臣一边眼睛受重击肿得老高,人却比两眼健全时顺眼许多,李沽雪这一脚去油效果太顶。

只是去油效果很好,威慑效果却不大行,明逸臣看得出来痛到冒汗,却依然只是盯着温镜不开口。

温镜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干什么,不就一次拒绝你家的酒,一次从你家店里不告而别,就这就深仇大恨?温镜眼角一瞥,端起明逸臣掺了料的忘忧,慢慢道:“自家的招牌,明掌柜想亲口尝尝么?”

明逸臣目眦欲裂终于开口:“…你不是医者吗!你好歹毒的心肠!”

啊?温镜和李沽雪互相看看,疑惑非常一致,谁什么时候成医者了?再说这毒不是你的吗,你给别人下就OK,别人给你下就是心肠歹毒,双标可要不得。温镜道:“谁告诉你我是医者?”

明逸臣大约是瞧他没有要给自己灌毒酒的意思,又梗着脖子不再言语。温镜瞧他那样子,一把从一旁茶案上抽出一只白玉蝇纹长柄勺,在他旁边俯下身,李沽雪忙封住他穴位。

只听温镜道:“不好意思,这毒我不很熟,毒性未知,害怕一口气把你毒死无人为我解惑,只好一勺一勺喂你。”

他慢条斯理,李沽雪和明逸臣都是一愣。李沽雪心想,乖乖,这个调调这个架势,就算搁在他们拘刑司都绰绰有余。明逸臣则是一愣之后明显面上变色,本就不很白的面皮透出一种酱紫色来。

跟猪肝一样。可他还未开口。温镜捻住长勺柄在酒盏边缘敲两下,当当两声,而后手腕一沉一转,果真在盏中舀出一勺酒液来朝明逸臣口中递去。明逸臣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眼看莹白的瓷勺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要沾到他的…“啊!!”他爆发出一声哀嚎,“我说我说!”

温镜勺子移开半寸:“你是不是认识楚玉霁?”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敢将蛊鼠累陶钧

温镜问明逸臣认不认识楚玉霁,这是有缘由的,他认出明逸臣耳上的玉玦,分明和那一日楚家娘子耳畔的是一对。

玦似环而有缺,常常成双成对地打造,两只可严丝合缝拼成一副,是定情信物的首选。

楚玉霁穿耳,温镜终于明白先前他一直觉得怪异的地方,也明白为何那个小侍女要矢口否认。这个世界的姑娘并不人人穿耳。如今不比前朝男女皆穿,到了本朝,穿耳渐渐成为一种贵贱标记。皇室贵族必不穿,耳饰多以丁香夹、耳钳为主,只有士庶女子才必须要穿耳。传说先帝的废后穆氏善妒,自己生下嫡子后因恐怕高门贵女入宫生下皇子威胁自己的地位,就曾暗中命令殿中省,只许选穿了耳的女子进宫,就是因为穿耳的女子出身低贱。

楚玉霁出生的时候她姑妈即便还未当上贵妃,那也已经入了宫,她本人又是嫡出,按理是必不用穿耳的。但她就是穿了一只,还能有什么缘故?只能是陪着心上人打了一只。

事实证明温镜应该猜的很对,“楚玉霁”三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听在明逸臣耳中似乎是比给他灌毒酒还令他难受,一只完好的眼睛充血凸出,嘶哑着嗓子:“你们果然有奸情!”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温镜反应很快:“你是通过那些求医的告示认出我的?”

“怎么?大丈夫敢作敢当,”明逸臣恨声道,“你有本事做下这等好事还怕别人认出你来?”

温镜唔一声,而后不动声色地问:“你与楚姑娘又是什么关系?”

明逸臣紫色的面颊鼓动片刻,昂着头道:“我与她定了终身,你说是什么关系!”

果真,温镜心中一叹,小姑娘模样好家世好,落水受惊甫一醒来还记得礼数周全地向他道谢,如此看来性情也是极好的,怎么摊上这么个心上人。

温镜低头一笑:“我做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