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也无妨,也难怪。
正巧这《武林集述》牵涉甚广,说不准哪家哪派假借法源寺之名一路追查。或许正是这般猜测,温家兄弟才并没有追问他的师承就默许了他的加入。
倒也省去许多麻烦。荣升台苟延残喘,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有瓜葛,必须覆灭。《武林集述》李沽雪也志在必得,若不能得手,借机烧了毁了就是。现如今的一点小意外便是,从前只须盯着一本,如今要盯两本。法源寺那本无需多虑,都是自家人,可面前这本…
难免要费一费心思。
李沽雪忽然又想,原来这面目冷肖的青年也没有他预想得那般板正,也会阴阳怪气。
他收回无端又跑偏的思绪,答温镜道:“自然,法源寺乃江湖泰斗,这一代方丈苦叙大师德高望重,必会为温兄弟、为广陵镖局主持公道。”
他又大大方方转向傅岳舟抱一拳:“扬州观音山的法源寺到底不是金陵不见峰的法源寺,寺中僧人本就不多,习武者寡,年幼者众,有时江湖上的事情力有不逮,傅兄,还望海涵。”
这是承认了他与法源寺有渊源,傅岳舟睁开眼睛听着,和温镜一齐看向他。
第15章 十五·鹫峰子落惊前夜
傅岳舟看了半晌李沽雪,忽然他的目光像是越过温李两人,看向最远处一角的兵器架。
那是方才温镜挪动水缸露出的一座刀架最底层,傅岳舟便怔怔地不知看着那处在发什么呆。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道:“原来如此。是了,此事我爹定然也知道,才将咱们几人安排在这最后关头,”他双目重新聚焦在温镜身上,“我虽不知此番我家惹上的是什么人,但我爹既然已开了这间密室,想来非同小可。我爹作得什么打算两位想必已经知道了,我…我却不愿依照他的打算。若真的万不得已,我愿同我家镖局同生共死。”
他黯然道:“爹爹不是这么说的么?他说的总得有一句是真话罢?”
温镜想,一根筋。
李沽雪想,傻小子。
还搁这同生共死呢,你爹能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再说你昏了那么久,身上带着什么,说不准他们二个早就给摸出来了。
傅广业这是希望温镜和李沽雪两人看在这册子的份上保他小儿子一命,哪怕是为了将来找他对峙,分辨账册真伪,留他儿子一命作人质筹码也行。
温镜想,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说的就是你。
李沽雪想,奇也怪哉,傅广业怎生教出这么个实诚儿子。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各自心里都有了结论。所以傅广业是真真正在计划后路,今夜必有一番血战。
李沽雪手里的剑柄胡乱敲打着墙壁,调侃傅岳舟:“昨夜里在法源寺外头你不挺机灵的么?几句话说得仿佛法源寺不救你便是枉顾江湖道义似的,怎么现如今脑子转不过来了?”
傅岳舟赧然讷讷道:“那…是爹爹事先教我的。”
李沽雪一愣,冲着傅岳舟摇摇头:“那你爹还教你什么了不曾?你老爹作得什么打算我们还真不清楚,”他依旧倚着墙壁,剑柄敲了敲身侧的石壁,问道,“此间堀室到底是何说法?你爹送我们进来,是走的上头,”
他指一指头顶:“只记得外头入口在演武台正中,总不能原路出去,不是自投罗网?有别的出口么?哥哥好带你们二个逃命。”
傅岳舟错愕道:“你、你二人是从演武台进来的?”
温镜和李沽雪俱有些莫名。再一想也是,他们跳进来的入口正合演武台正中金鹏展翅图的镌雕,不过方寸之地,仅容一人纵身而下,寻常时候冶金师傅进出和兵器外运确实不便,这间冶金室必还有别的入口。
傅岳舟解释道:“演武台中央的地绘乃是八阵图的基底,须得四方台柱同时转动开启。我听爹爹提起过,这阵八处全是死门,是个有进无出的死阵,一旦开启再合上,便封了此间密室和镖局地面上所有的相通之处,只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听到最后一句,温镜放下心来,什么有进无出还是挺吓人的。傅广业想来是怕直接送他儿子出城惹人耳目,傅岳舟又伤重未醒,因此开启此间密道。至于他和李沽雪,那就是纯保镖,免费劳动力。
待出了城,他和李沽雪都不是广陵镖局的人,既然不是熟面孔,有他们俩给傅岳舟打掩护就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可问题是,出了城以后去哪?按理说,要去哪傅广业至少应该交代了傅岳舟才是,可傅岳舟前头还嘟囔着要“同生共死”,调息蓄力想着出去帮忙,明显没收到什么“交代”的样子。
傅岳舟犹自疑惑,自言自语道:“爹爹要封了这里…到底是什么人,爹爹自己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