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乘风登玉京 金钗换酒 2869 字 2022-11-27

三个小的目光灼灼,直盯得温钰头皮发麻,他烦得连连摆手:“老三还小,跟着去做什么?咱们辛辛苦苦十几年在扬州拼下这么点家业,慢说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可不得着靠得住的看着?钥娘,你留在这里…”

温镜不动声色地开口:“如此说来大哥是打算带上我了?”

温钰烦得想打人,老三不是钥娘,不必让着哄着,他遂不耐烦道:“你?你想什么好事儿呢?你惹的麻烦你想往哪跑?滚去傅家卖命。”

因此最终温镜也没有去金陵,只身去金陵的只有温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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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说是有一紫衣青年打马从驯隼坊过,在广陵镖局门前朗声道:“晚辈城北温家子弟,即刻赴金陵法源寺求援,定不负傅总镖重托!”

青年头戴深色幂笠,身量劲瘦颀长,身无长物,唯有背上一口阔刀,肩上系着薄薄一只包袱,里头的东西形状扁方。短短数语,青年说罢便绝尘而去,银鞍照马,霜雪吴钩,隐在幕篱下露出小半张脸孔,其余一概瞧不真切,可无端叫人觉着恁地英姿勃发。

君不见淮南少年游侠客。

第11章 十一·淮南少年游侠客

淮南少年游侠客,今日扬州城中还有两个少年游侠客。

既然答应要帮傅广业固守扬州,李沽雪便央温镜带他各处看看,他嘴上说的十分正经,说是看看哪里可藏身,哪里视野佳,哪里最易被趁虚而入,哪里可设伏,等等等等,可逛起来悠哉悠哉完全一副闲游架势。

此人说是初次踏入扬州,温镜是不信的。初到一座城镇,人生地不熟,如何买马两刻钟不到便办妥当,寻常人两刻钟恐怕连马市都还没摸着。

忽听李沽雪道:“温兄!逛来看去城北一代视野最好的当数咱们白玉楼。我观城北坊中门户端正,一坊至多五六户人家,各个占地宽广,可见非富即贵。能在城北起一座白玉楼,嘿嘿,我方知傅广业的礼送得太薄,那么点东西岂能入咱们的眼?”

温镜没言语。

李沽雪锲而不舍问道:“在长安城,慢说贵人云集之地,便是在内城随便任何一座里坊,若想经营起这么一家酒楼,打底就得百两白银,这还不算上下打点的花销。不知白玉楼当初花了多少银子?”

温镜依然不答,他只问,问得简短,李沽雪前前后后说了一通只换来俩字儿:“长安?”

…俩字儿就俩字儿罢,李沽雪心想,聊胜于无。他却不是无的放矢——白玉楼花了多少银子,开了多久了,只待温镜开口,他便可接着问,哟,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可是乘了祖荫?再问父母祖上,这就能接上。虽然白玉楼在扬州开了几年他已经借着买马打听了个囫囵,说是一直有这么座酒家,至于老板一家,只知道好似是本地人,再多的,只能自己问。

他要的是撬开温镜的话,因此说两个字也聊胜于无。

他正待乘胜追击,忽听温镜慢慢问道:“你不是汴州人士么?长安的庶务也这般详熟。”

…李沽雪决定忽略这个问题。他摸摸鼻子,再接再厉:“是汴州,在下实打实的荥阳郡人。荥阳郡地处中原,也是个好地方,只是少些水域,不比扬州灵秀。话说这玉带河风光尽在白玉一楼,是谁的好眼光择的址?”

温镜想起从前是温钰一眼相中了这座四层高的小楼,兄妹几人几经辗转终于入主。他神色缓和一些,便多说几句:“不知。这里本是歌舞宴饮之地,上一任府台大人的舅子管着。钥——”

他一个字刚出口半个音堪堪停住话头,好险好险,险些忘了要隐去大名。

“嗯?什么玉?”李沽雪倒没听清。

“…玉带楼,”温镜不慌不忙接道,“这里原本叫玉带楼。”

“哦。那位府台大人可是贵府长辈?族亲?他舅哥好好地经营此地为何转手,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两人沿着河岸前行,温镜忽然停下来看了李沽雪一眼。他心想,罢了。他往外头报名字尚且不能言尽其实,这个人暂时看着没有恶意,有所保留就有所保留吧。

温镜:“…没什么变故,府台大人右任清河,舅哥一大家子跟着一起前往赴任。我家里也和他们不是什么亲戚,府台大人的夫人与家中阿姊很是投缘,这才在临行前将这处产业半卖半送于我家。”

自然投缘,钥娘蕙质兰心,温镜嘴里蹦出的“面膜”“精华”再语焉不详,钥娘都能琢磨出实物来,笼络住个把贵妇、贵小姐不在话下。也是府台夫人心善,看他们兄妹年幼失怙颇多照料,不然还真的没有他们今天。

虽然这平静安宁日子眼看也可能到了头。

这边李沽雪想了想,倒跟传闻没什么出入,只是父母这项上还是没问着。啧啧,嘴真严话真少。看着这位像不想多提的样子,那不然再旁敲侧击问问到底为什么救傅岳舟?

忽然李沽雪敏感地感觉到什么。

温镜一直兴致不高,但这个兴致不高是有区别的,方才更多的是防备,是对他的;这会儿则仿佛是忧虑多些,却不是对着他的。虽然青年人沉默依然,但唇角不再抿得那么紧,眼神也不似方才的冷凝,眼神微微低敛,倒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