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瞄了眼席冶的神色,对方显然和他一样,没听过这个名头,看起来也毫无要冒领身份的意思。
“清风派?”果然,青年同他预想般张口,如实否认,“未曾听说。”
“我们只是途径此处,想借宿一晚。”
此话一出,周围孩童的脸上立刻写满失望,灰突突地暗淡下来,那老者则要镇定得多,捋捋胡子,道:“我说呢,这日子怎么比往年早了几天。”
“敢问二位从何处来?”
上一世寻沈清疏时,席冶特意铺展神识,翻找过俗世的城镇,随口说了个附近的地名,他只道自己和顾琮是出门游历迷了路,阴差阳错转到村外。
两人一鸟,顾琮虽高大,却明显是个少年,席冶又一副病容,透着奔波后的疲惫,自称村长的老者仅仅犹豫了几息,便点头答应下来。
“没关系吗?”等老者把他们领到村子西边的一间空屋,远远望着对方离开的顾琮问,“那个清风派?”
按照原著的时间线,这节点,宋家嫡子失踪,以及无量剑派预备带头攻上流云山救人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修真界。
“无妨,”抬手倒了一碗水,席冶淡淡,“想杀我的人很多,却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
站在桌边的白雀悄悄打了个哆嗦。
动物本能作祟,失去顾琮的附身,它多少有些害怕席冶,饶是渴得厉害,也只敢用那双圆溜溜的豆豆眼,看了又看,没胆子上前。
谁料,未过两秒,那装着水的碗,竟被青年主动推到它的面前。
警惕地等待许久,白雀试探性抬爪,翘着尾巴凑近,低头,浅浅啄了一口。
顾琮瞬间了然,席冶的心情很好。
于是他问:“他们为什么没事?”总不能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和这白雀一样未开灵智。
席冶却没回答,而是同样抛出个问题:“你见过流云山吗?结界外的流云山?”
一点即通,顾琮想到了关键所在。
不管是原著里的描写,还是宋鹤亲眼目睹的画面,流云山的形象皆是广袤无边,雷云滚滚,引发的异象,足以笼罩方圆几百里的范围。
明明自己和席冶冲破屏障后跌落的位置就在流云山附近,但他这一路却没看到丝毫古怪。
“因为你不怕,”席冶轻声,“所以流云山便只是一座山。”
如同这世上所有普通的山。
而外面那些或老或少的村民,大概连异仙的传说都没听过,更别提席冶这么一个陌生的名字。
“修行本就似逆水行舟,雷劫是最具体的表现。”
“有时候我在想,那些对流云山避之不及的修士,躲的或许是他们自己对飞升的恐惧。”
而他席冶,便是被这无边恐惧催生出的魔障。
一本小说,当然可以随便立个靶子般的反派,单纯供主角打怪升级,可当文字转化成立体的现实,小世界必定会自动将设定补全。
是故,沈清疏和秦寂联手「斩仙证道」后,才会原地突破,于数十年后,双双飞升,其他攻进流云山的修士,也各有境界突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面对的并非异仙席冶,而是整个修真界口口相传、积压近万年的胆怯。
“这只是我的猜测,”无意谈论太严肃的话题,席冶勾唇,“也许将来会有更合理的解释也说不定。”
“但我的确是因为你,才觉得自己有可能自由地在世间行走。”
先前进村,就是一次试探。
如果真出现什么意外,他自会在一瞬间,让整座村子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