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宾如湍急水流一般涌入白府,席卷着无数哭喊与挣扎的白府下人而出。

他们每每被押着出府,见到我时,眼神均绝望而悔恨,仿若瞧见了世间最为可怖的阎王罗刹,溢满对自己为何要同白家扯上关系的自身谴责与恨意。

皇帝陛下立于我侧面,阖着玉扇抵住下巴,眯起细长的眼,神色微有些得意地望着眼前景象。

我笑了两声,歪头对他道:“陛下,我与这宁妃通通只见过一回,便能怂恿其作我入幕之宾,不惜性命为我偷取虎符,是民女的魅力太大,还是陛下您的魅力太小了?况且,如今陛下您在民女身上搜到虎符了?只听片面之词,陛下何以叫吾等平民信服?”

皇帝陛下斜觑我一眼,对身边一位年轻的侍卫嘱咐一句,那侍卫离开片刻,又带来一人,依旧是名女子,有些眼熟,她方到我们跟前,我还未看清是谁,她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号道:

“陛下,盗取虎符一事,真的不关民女的事,民女和宁妃也只是偶尔交好,是她……”

跪在地面的那女子抬起脸来,目眦欲裂眼中盈泪地指向我,放佛对我有滔天仇恨,“当初我与宁妃相识时候,也只是平淡之交,并无他求。是白珩,她逼我的!她说,我若不与宁妃搞好关系叫其帮忙偷虎符,就叫我赵家商铺于扬城再无立足之地……”

我注视那张熟悉的少女的脸,胸口如同为利器钝过,一瞬间几乎直不起身子。

不过是片刻须臾,抄家,入狱,受冤,我还能处之泰然,虽不至于一点也不伤心,却也不会有太过绝望之感。

唯独这一人,叫我平空空浑身力道抽尽,鼻尖心头酸苦无比如同生吞下百个青杏,唯独这一人,几年来我所自以为是,真心待我,位数不多,其中之一的这个人——

才是真正将我引入眼前这般光景的,最为有力的推助之人。

就在此刻,那些为官兵所押着的鱼贯而出的白家下人突地全部挣脱开钳制,飞快跪在地上,匍匐不起,哭喊满地,响头一声连接一声,朝着我们英明的皇帝陛下请求宽恕,当然,矛头全然指向我,都是被恶毒无良的这位白家小姐所逼迫所驱使,一边荷方与长生在愤怒地争辩,完全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