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憬的心情沉寂而平静,启唇时声音无波无澜:“那我下去了。”
慕容炽没有回答她。
明憬顿了一下,回眸时舒展了眉眼,笑容里是最后一点点的纯粹无垢。
她问慕容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堕魔?”
短短一句话,她停顿了三次,才能完整地问出口。
慕容炽迎着那双黯淡里透着微亮的眸,低下头去,还是没有回答。
明憬于是收回目光,背影再无犹豫。
她捏碎掌心冰凉的玉简,扯开那身污浊又被汗水浸透的红衣。
踩着光滑生凉气的青石板,跃下时的动作和心情与当初跳崖时一般无二,悲凄里藏着麻木。
身体触及池面的刹那,沸腾的血水争先恐后拥叠过来,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明憬长吸一口气,任身体被那股气流拉扯着,沉进了池底,眼尾飞扬起肆意的戾气。
池下沸腾汹涌,正在经历着又一场生死的争斗。
池面沉寂无澜,只看得到一截破碎红影漂浮在暗流涌动里,随波逐流。
那是自明憬身上散开的一截衣袍。
红得滴血,浮在猩红之上,却不与之共融。
慕容炽立在池边站姿懒散,看着那截红影勾起轻狂又得意的笑,心底有快意,也有愣怔。
透过浑浊沸腾的池面,她依稀能看到池下人殊死的挣扎。疼痛入骨,胜过以往任何一个时刻。
明憬怎么会觉得身体极致麻木以后,就不会再痛了呢?
人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