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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宝已经蹲得脚麻,顾不得旁的便站起了身。起身的一瞬, 她方觉这屋里有些过于昏暗了。

她根本看不清庄凝站在哪儿了……

就在洪宝打算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前摸索时,屋内突然变得灯火通明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洪宝立时闭上了眼睛,好容易适应了眼前的光亮,一睁眼就瞧见庄凝立在壁灯前,正一手拿着灯罩,一手握住火折子。

庄凝点亮最后一盏灯,轻轻地合上了火折子,一转身恰好视线与洪宝交汇,略微一顿便下滑落到她手里握着的纸裁小人儿上,眉梢微微一挑,问:“这就是你给我备的谢礼,嗯?”

“是,是啊,你不喜欢吗?”从庄凝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或恶,洪宝听着他淡淡的语气还是有点儿失落的。这段曲儿不过是她南下来平阳的路上偶然听了一回,第一次开口唱就被嫌弃还真是让她受到了打击,她撇撇嘴道,“你请我吃了一碗面,我就想着请你听首曲儿,好歹我是第一次唱,要不你就将就一下?”

庄凝颔首,从洪宝的手里取过她握在手里的纸片儿,果然与之前瞧见的影子一样,是个纸裁的双丫髻小人儿,虽不精致倒也可爱,不由勾了勾唇角:“这是什么?”

“这是我仿着皮影做的,时间仓促就粗制滥造了些,你知道什么是皮影的吧?”末一句,洪宝侧首眨眨眼睛问道。

庄凝摇了摇头,皮影戏他听人提起过,但却从未亲眼见过,他捏着手里薄薄纸片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指着竹签道:“你刚刚就是用着操控这玩意儿的?”

方才屏风上的小小影子随着洪宝的吟唱舞动,想来就是她拿着竹签来牵引的?

见庄凝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洪宝的心微微安了些,笑着点了点头,回忆起之前看的皮影戏,一时不由滔滔不绝起来:“皮影戏可好玩儿了,通过灯箱的小孔能看见灯箱里的皮影儿像戏园子里的师傅们一样,唱念做打样样不落,什么大闹天宫、断桥会呀都有呢,有机会我领你去看呀~”末了又小声嘀咕一句,“平阳城这么大应该也有的才对。”

庄凝将纸片儿放到圆桌上,目光划过桌子上的小立屏,他右手搭上桌面,微微蜷作虚拳,轻轻地叩击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

“你方才唱的又是什么?”

洪宝眉眼弯弯,笑嘻嘻地道:“京调啊,《苏三起解》,路上偶然听到的,觉得好听就记着呢。”唱戏人说是京都传来的京调,洪宝从小到大没有听过,虽不大相信唱戏人说的,但还是很喜欢这种悠扬婉转而不失恢弘亲切的唱腔。

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洪宝向来乐于与人分享。

庄凝叩击桌面的频率大了些,“笃笃”的声音仿佛叩在洪宝的心弦上,他嘴角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所以说,我精心做的面条,换来的谢礼是你偶然学来的这些小曲儿和纸人,嗯?”

他心里是不否认洪宝的心意的,但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洪宝没料到庄凝会突然转了话锋,品着他话里的意思,洪宝迟疑地问道:“这难道不够嘛?”

说好的千里送鹅毛 礼轻情意重,为何眼前这人半点儿都不理解呢?

洪宝很郁闷,有些气闷地道:“我吃了你的面,大不了,大不了明天我也请你吃一碗好了。”

“你亲手给我做,嗯?”庄凝看着洪宝气鼓鼓的可爱模样,强忍住笑意继续问。

洪宝是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我不会呀。”

闻言,庄凝手下的动作一顿,侧过身子斜倚在桌旁,右手托腮,凤目幽深如一汪潭水,看着洪宝,唇角上扬:“我只吃你……亲手做的。”

洪宝疑惑地眨了眨眼,总觉得庄凝这一句断句里似乎饱含着某种深意,寻思一回,见琢磨不出什么来,便摊手道:“那我也没办法,我不会呀~”

庄凝以手抵唇轻轻地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似是古琴弦拨动发出旋律,落在耳中响在心上。

“你笑什么?”方才一番对话,她又没有说什么引人发笑的话,为什么笑得这么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