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先生教诲。”甲十四恭恭敬敬的道谢。
他听的出来,老羊是不想打击他的自信,才说不是你菜,也不是我强,而是我的时代,在这方面,胜过你的时代。
仅此而已。
第一次见面,很顺利。
老羊跟张曲力见面之后,还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等到玉盒拿来,专门给老羊腾了一个地方,让他去做研究。
余子清没急着走,远远的看着老羊的动作。
真拿到手了,老羊就没了那种焦躁的感觉,反而小心翼翼的先查看了很久,研究那几枚符箓。
等研究的差不多了,老羊念头一转,便见他的嘴巴上,骤然浮现出三张交错的符箓。
每一张符箓两端,都有锁链从虚空之中延伸出来,束缚在符箓上。
老羊的眼神都变得空洞,但这一次,明显跟曾经不一样。
他还保持着一缕意识。
玉盒之上的三张符箓,似是感应到了东西,一起亮起了蒙蒙微光。
老羊身旁,三颗留影石,一同记录下来这一切。
片刻之后,缄言神咒所幻化而出的符箓消散,老羊继续看了看玉盒上的符箓,又看了看留影石,等了好半晌之后。
老羊才转头看向远处的余子清。
“你来吧。”
“现在打开么?”
“先揭下来一张,不用打开玉盒,里面的东西暂时不用看。”
余子清伸出手,触摸到最上面那张符箓。
伸手触摸上去,压根触摸不到符箓的存在,仿佛那符箓是印在玉盒上的图画。
余子清伸手一翻,拿出大兑玉玺,握在手中。
再次去触摸的时候,就能明显的感觉到符箓边缘的厚度。
轻轻一抚,那贴的死死的符箓,便被余子清揭开一角。
最上面这一张符箓,被轻而易举的揭了下来。
符箓材质怪异,完全不像是符纸,有种丝绸的质感,更像是某种经过处理的皮。
亦或者是某种生灵皮的内层,有硬度,却又很柔软的古怪感觉。
老羊没有用手去触摸,他取出一个小圆盘,那张符箓,便悬在圆盘之上。
老羊察看了正面之后,又去察看背面。
正面的花纹和符胆,很正常,但背面就不太正常了。
密密麻麻的细密纹路,还有大量细小的符文,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阴神便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那张符箓,好似骤然变成了上百层,每一层都有密密麻麻的纹路和符文。
只是稍稍想要看的真切一点,便头昏眼花。
余子清后退一步,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睁开眼睛,那种天旋地转,头晕眼花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而老羊,不但双目化作龙目,身形都化出了黑色的龙身,悬在半空中,死死的盯着符箓看。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老羊长出一口气,拿出一个罩子,将那张符箓盖住。
“这东西的传承,肯定非常久远,起码可以追溯到甲子纪年。
看起来是一张符箓,其实是由上百张符箓,叠加在一起制成的。
每一张单独拿出来,都是废的,合在一起,便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新符箓。
这种技术,现在也有。
当年琅琊院,受人所托,就炼制过一张叠加了七十二层的超级符箓。
但是那符箓有半寸厚,三尺多长。
就算是琅琊院,也绝对做不到这么小,这么薄。
因为他们找不到这般合适的材料。
这个东西的材料,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皮,被剖了上百层,依然能完好无损,还能重新合并在一起。”
“能化解么缄言神咒么?”
“哪有那么快?”老羊斜了余子清一眼,嗤笑一声:“你懂个屁,就算是向前迈出一大步,有了方向,也不是一天半天能解决的,揭第二张吧。”
余子清揭下第二张,老羊继续研究。
几个时辰之后,揭开第三张,玉盒也依然毫无反应。
余子清按着玉盒,等到老羊将第三张符箓也初步研究了一下之后,他发问道。
“里面这个东西,你觉得我看了好,还是不看了好?”
“你看了估计问题不大,但是其他人看了就未必了。”
余子清沉吟了一下,缓缓的打开玉盒。
玉盒之中,放着一个玉简,看起来非常普通。
他曾预想,这般封印,是不是里面的东西,打开之后,就会直接飞走。
看来他想多了。
这里的玉盒也好,符箓玉简也好,其实都只是在封印里具现出来的东西。
曾经存在的信息,被具象化了。
余子清拿起玉简,阴神也睁开了眼睛。
以阴神来窥视玉简内的内容。
霎时之间,他的一缕意识,便仿若出现在一片虚空之中。
周围的烟气缭绕,转瞬之间,烟气便似凝聚的水墨画,飞速的凝结,化出一片只有黑白的世界。
一座高高的祭坛上,有人身穿华服,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一边施展印诀,一边起舞,一边口诵咒文。
伴随着仪法进行,祭坛之下,跪伏着的一个个人,抬起头。
他们的脸,在慢慢的脱离他们的脑袋,而他们的脑袋,也开始慢慢的化作白水蛋。
他们的脸,拖着一缕缕星光一样的尾巴,飞入祭坛之上,落入到一个大肚窄口的紫金瓮中。
而后便见那带着狰狞面具的人,拿出三道符箓,交错着贴在那紫金瓮口,将其封禁。
水墨画的世界,不断的变化,变幻成另外一个场景。
有人拿出一卷图,图上只有一个背影。
下方坐了不少还有五官的人,带着面具的人告诉他们。
白水蛋的法门,就在图中,其神韵和真意,都在其中,自行领悟的最好。
拿到现成的法门来修行,会差很多,而且未必能修成。
修成之后,再施展仪法,就可以将真名和真容,寄托虚空,从此之后,很多法门都对他们无用。
他们也可以完美的保守秘密。
谁也无法从他们这里,以各种神通秘法,挖走秘密。
他们是牺牲者,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是,总要有人来走这条路,总要有人来冒险。
余子清的意识,看向那张背影图。
只是一个身着长袍的人,站在悬崖边,悬崖一侧,是无尽的虚空,另一侧,看不到别的什么,只是延伸出去的一个悬崖而已。
随着余子清窥视,便立时感觉到强烈的真意和玄妙在其中。
便如同那站在悬崖边的人,一步跨出,便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那玄妙和真意,更像是给人一个选择,让人去选。
前进,或者后退。
余子清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莫名的生出一个念头。
只能前进或者后退,凭什么你就站在那,不前进,也不后退。
别人都只有两个选择,你站着不动,这不是第三个选择么?
当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余子清便感觉到,那张水墨画里的人动了。
他缓缓的转过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那张脸仿若一个漩涡,在余子清眼前不断扩大。
恍惚之间,那张画消失了,只有一个没有五官,脸上是一片漩涡的人,站立虚空之中。
身形高大无比,那张漩涡脸,便似有万丈高。
漩涡不断的拉扯着余子清的意识前进。
忽然之间,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腹中最后一口地魔尊主,也微微跳动了一下。
地祇之源的石碑,也微微颤动,先贤圣音,骤然变得洪亮,响彻天地。
大兑玉玺也亮起光华。
余子清身上的几枚郡守大印,也自动飞出,化作一道流光,流转到余子清身上。
霎时之间,余子清被吸走的意识站在虚空中。
静静的看着那张巨大无比的漩涡脸。
“你告诉我,凭什么别人都只有两个选择,而你有第三个?
如果规则是只有俩,你便不用遵守规则么?
纵然是规则的制定者,也必须遵守规则。”
余子清沉声发问,说到最后一句,意志便不可动摇。
霎时之间,他的身形开始继续后退。
虚空之中,漩涡脸那庞大的身形,忽然动了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遮天蔽日,向着余子清抓来。
余子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伸手一指,积攒的三灾之力,喷涌而出。
无形无相,绝大多数的生灵,甚至都无法感觉到的三灾之力,对方似乎能察觉到。
想要避开,却已经无法避开,那只遮天蔽日的手,实在是太大了。
所有的三灾之力,都没入其掌中。
同一时间,白水蛋的驻地之中。
一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瞬间消失不见。
他来到最深处的一座祭坛前,被供奉在祭坛之上的一枚玉简,散发着刺目的光芒,可怕的威压骤然降临。
“谁?谁在抢夺?”
一号的白水蛋脑袋,微微闪烁着一道光芒,不容他多想,立刻以净身符清理身体。
而后换了一件衣裳,面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来到祭坛前,点燃烛火,口诵咒文,手捏印诀,身形起舞。
诡谲的气息弥散开来,伴随着一号白水蛋的仪法。
那玉简之上绽放的光芒更盛了。
而另一边,余子清明显感觉到,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速度加快了一些。
他不为所动,多方力量叠加之后,余子清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
而那源源不断飞出的三灾之力,也在被那只巨手,一丝不差的全部接收。
当那只巨手抓来,快要触碰到余子清的时候,余子清还没继续做什么,地祇之源却先动了。
石碑飞出余子清的身体,悬在余子清身前,先贤圣音,少了谆谆教诲的味道,多了铿锵冷冽的杀伐之音。
霎时之间,便见一条虚幻的大道,以地祇之源为中心,瞬间浮现出来。
大道横空,与那只巨手碰撞到一起。
相互僵持,大道不断后退,变得愈发虚幻。
余子清福至心灵,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地祇之源。
霎时之间,一条黑红色的大道浮现出来。
大道之上,无数的饿鬼虚影浮现,迷蒙的香火之气,伴随着大道压下。
所有的香火之气,全部缠绕在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上,伴随着三灾之力,渗入其体内。
而后,虚空之中,又有一条血色的大道,裹挟着霸道的气息浮现。
强行压下,霎时之间,便见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骤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龟裂。
咔嚓一声,整只手的外皮崩碎,露出里面布满了无数符文和纹路的骷髅手。
这个时候,余子清才看到,这只手的每一个手指,都有十个指节,很显然不是人的手。
骷髅手缓缓退去。
最终连余子清的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而另一边,白水蛋的驻地里。
一号白水蛋,状若癫狂,舞动的身姿,骤然停下。
那玉简之上的光辉,随之散去。
而一号白水蛋,如遭重击,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