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余子清为难了。
他得想想,怎么安抚住襄王。
这家伙已经到了半疯的边缘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出身锦岚山,前面两次对顶尖高手的震慑,而襄王又有求于锦岚山,堂堂一个九阶高手,恐怕不会这般心平气和的跟自己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而且他还挺坦诚。
余子清念头疾转,在脑海中列出襄王的名字,将自己知道的,有关襄王的一切,都一条一条的列出来。
很快,余子清便打消了他的第一想法:告诉襄王还有点希望,但是要跟他做个交易, 把后背搞事情的人弄死。
但他一个小弱鸡, 别看人家有求于他, 那这种交易,也不能是他主动提出来。
而且,交易不值钱。
若是襄王真的是那种重感情的人,那人情才值钱。
上来就谈交易,大概率不会留下什么好印象。
念头疾转之后,余子清给两人斟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轻吸一口气。
“殿下,我能先问点,可能比较敏感的问题吗?”
“事无不可对人言。”襄王这话说的很坦然。
“那请殿下恕在下冒昧,我想问一下,太子殿下,是薨与殿下之手吗?”
襄王目光一凝, 骤然盯着余子清的眼睛。
余子清神态坦然, 顶住了襄王的压力, 跟对方对视。
对视了几个呼吸, 襄王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是, 我也在追查, 我那堂弟是怎么死的。”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此前雷氏的雷誉被人怂恿,抓走了我一个手下,想要去破开哀思洞天的防护,这个事,襄王殿下知道吗?”
“我一个月之前知道的,有人想要破开哀思洞天,甚至知道里面有封印物,但是出了岔子,以至于封印物,被你拿走了一部分,事情有些失控了,才有人想要利用我来做一些事。”
这下余子清懂了。
本来那些人没想让襄王提前知道,他们只是想让封印物炸开。
到时候里面的妖魔鬼怪,还有魔头,襄王他老子的一条腿,再加上落歌天君的陵寝。
一股脑的炸出来,那造成的危害和影响,难以估量。
而襄王发现了那条腿之后,也必定会插手。
若是那个时候再有人告诉他,他爹其实还有一丝希望,那谁想再将那条腿彻底封印,襄王就会跟谁拼命。
就如同现在,襄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有人想搞事情,想利用他去做一些事,他也没法无动于衷。
被利用,襄王也想掌握主动权,所以这次他亲自来了。
按照大震如今的局势,他本尊出现在震南,可是冒了不小风险的。
不,不对,襄王都敢请人去拦住雷励,必然是没法隐藏了。
他为什么不怕震皇?
因为现在外面,盛传的是太子死于交战,也就是说死于襄王之手。
而襄王想要从哀思洞天里解救出他爹的一条腿,当年哀思洞天的事,又是太子牵头的。
如今襄王阴谋筹划,又趁着两军交战,先杀了太子,在任何人看来,这一系列事情,襄王就是幕后主使,合情合理。
说实话,如果余子清早知道那条腿,是襄王他老子的。
如果今天襄王没有亲自来,他也会认为襄王就是背后的那只黑暗之手。
襄王如今亲自来了,也亲口否认了,他也没提防着震皇,也就是说,震皇其实也知道?
他们这叔侄俩,之前都打出狗脑了,现在又开始唱双簧吗?
余子清有点懵,但是听襄王的口气,好像也就这样能说得通了。
看着眼前这位威名震震的襄王。
余子清明白了很多事,襄王亲自出现,不止是要掌握主动权,也是对背后之人的一次反击。
若是有机会,襄王肯定比自己还想打死那些人。
余子清露出一丝微笑,看着襄王。
“殿下,我不敢给你做出任何保证,我只能说,的确还有一丝希望,虽然非常麻烦,最难的地方,其实是唤醒殿下父亲的意识,而不是祛除魔念。”
根据外界已有的信息,这事根本毫无希望。
他不信那些告诉襄王的人,不知道这些,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他们只是想利用襄王那一丝希望,去搞事情,能不能救得了,谁在乎啊。
最好是把襄王也逼疯了,那显然比那些封印物炸开,还要可怕的多。
现在把难题推到老子这里?
嘿,老子还真敢说,有一线希望。
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肯做,无论是一只鸡崽一样毫无抵抗之力的魔念,还是一头大妖一样极度危险的魔念,都能做成饿鬼的菜,只是难度不一样而已。
那些瓜皮,太小看锦岚山了,太小看饿鬼,也太小看他余子清了。
绝对克制的天敌,不只是说说而已。
襄王眼中的那一丝希望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听外人说一万句,他心里也只是敢信又不敢信,行动上却只能相信,因为他不想放弃。
但是只要锦岚山的人说一句,他便信了。
“你为什么要说有希望?”
“若是太子殿下,是死于襄王殿下之手,之前抓我的人,襄王殿下也有参与。
那么,今天当场死在殿下手中,我也会说毫无希望。”
“我说的你便信吗?”
“哈,殿下堂堂大震一字王,又是九阶强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下了血本,请来同阶强者,拦住雷氏励祖,还牵扯到令尊,若只是为了亲自前来,骗我这个区区四阶体修几句话,那我也宁愿相信殿下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哈……”襄王大笑,第一次端起了茶杯,对余子清示意:“你很有意思,比我想的有意思的多。”
他明白了余子清的意思。
第一个问题,他要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那个跟他关系很好的堂弟都敢杀,那余子清会说没希望。
第二个问题,若是之前,他针对过锦岚山的人做过什么,那余子清也会硬杠到底。
宁死也会把他心中的一丝希望之火,给一盆冷水浇灭了,让他此后生不如死。
襄王有些意外余子清的想法,但是他现在看余子清却顺眼多了,甚至愿意亲自敬一杯茶。
这世上追逐名利,追逐境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这不包括他。
很多年前,他父亲出事的时候,他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
但是那个时候,他在乎的是他的父亲,一点都没想过皇位的事。
他的二叔,当时当机立断,行了篡位之事,将危害降到了最低。
理智上,他觉得二叔做的对,对大震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当时若是不果断点,掀起的波澜和灾难,可能就没有如今的大震了。
但感情上,他接受不了,因为当时,他的父亲,还是有一丝可能,借助神朝的力量,压下魔念的,但他的二叔把这个希望被掐灭了。
所以,两千年来,他从来没闹过,没质疑过他二叔得位不正,同时,也两千年没去见过他的二叔,如今的震皇。
二者并不冲突。
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想要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自然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看的出来,余子清没有在虚情假意的说谎话,余子清的确很在意那两个问题的答案。
气氛瞬间变得和谐了很多。
余子清添了水,煮好茶,给两人一人斟了一杯。
“殿下,问题问完了,我能知道一下,殿下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吗?”
“自无不可,带着封印物,前往哀思洞天,将其解封,只有在那里解封,才能控制得住,然后将我父亲的断肢带出来。”
“殿下亲自出手么?”
“对,我不信任那些藏头露尾的地沟老鼠。”
“那好,我跟着殿下一起去吧。”
“你?”襄王打量了一下余子清,摇了摇头:“你的实力太弱了,前往哀思洞天,会立时入魔,死的凄惨。”
“殿下误会了。”余子清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些金属书页:“殿下,其中有一页,是魔头,说句托大的话,我不去,殿下你带不出来令尊。”
说到这,余子清呲牙一笑。
“而且,我想弄死几个臭老鼠,先出出气。”
“哈哈哈,好。”襄王大笑,他点了点头:“说的好,本王会亲自抓住几个臭老鼠,送给你出气!”
襄王向着北方看了一眼,站起身道。
“时间差不多了,小友,有空了来北境做客,你很有意思。”
说着,襄王丢给余子清一块令牌。
而后一步迈出,身形消失不见。
周围困住了飞舟,任由飞舟怎么飞行,都还在原地的力量,也随之消散。
飞舟继续向着大震飞去,余子清站在船头,向着远方看了一眼。